四
1
这次出警人员死的死伤的伤,伤亡惨重,惨绝人寰。这可让林彬操碎了心。
这个任务可令全警局上下焦头烂额——伊陌笙。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力可敌国,哪有警员能与之一较高低?无一敢近其——除了几个胆子大的,躺在医院的或上了天堂的。
林彬就如此不幸。被选中缉拿伊陌笙的警官中,也有他瘦削的身影——大难当头,哪顾及了衣食住宿?
安子皓接到的电话,就是林彬打去的。查到安子皓的身影,林彬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前前后后,不下十天!最终,却毫厘未得。没有一点头绪。
一个月前,夏乔本色出演的跌宕起伏的“戏剧”,也是林彬一手筹办。反而?帮了伊陌笙个“小忙”,找寻到人生的酸甜苦辣。安子皓愈发气恼。
除外,还有许许多多,数不胜数,却未对伊陌笙带来丝许苦痛。此处不一一列举了。
林彬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却无济于事。
“何必呢?”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也是一条可怜虫。他却并未表现得可怜巴巴,反而整天嬉皮笑脸,显得这个任务无足轻重,无需挂齿。看着他正儿八经的模样,林彬有些不适应,也绷起一根筋来。
“应是我问你。这件事至关重要,缉拿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没有。你怎能不放心上?”
他又嬉笑起,果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放心上,怎未见成功?次次功亏一篑——实力悬殊巨大。那次不是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林彬置之不理,继之苦苦思寻。良久,他伏案而起:“我想到一计!”
那个人不顾一屑:“上次你也是这般反应。上上次也是。还有上上上次……”
“这次真是一妙计!”
“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说来也罢。”
“伊陌笙是各大酒吧的常客,若我们在她引用的酒里下毒,那么……”
那人看似心生疑虑,却道:“你试试?”
既全票通过,事不宜迟,林彬已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只欠东风——时机。
2
林彬端坐在屏幕前,那是种正襟危坐。面前屏幕的中间,一个孤寂的身影,独自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行进着。不错,正是伊陌笙。
林彬正在为自己的计划铺路——派人跟踪伊陌笙。那个警察服装上有许许多多摄像头,能将伊陌笙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
一切照林彬期望所至。
刹那间,伊陌笙止了步伐。
“别跟了,出来。”
伊陌笙的嗓音富有磁性,可谓“天籁之音”。此刻,却给人以“隔屏似无距,寒气故袭人”之感,冷入骨髓。
那个警察必然没有动静。
林彬历历在目,急不可耐,担忧至极。
“出来!”伊陌笙加大了音量。
那个警察估计吓麻了腿,半晌,仍无动静。
林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更是令他牵肠挂肚,可自己又能奈何?
伊陌笙的耐性已被耗尽,飞身上前,揪出那个早吓得泪眼汪汪的家伙,如同揪一只胆大包天的耗子——不费吹灰之力。
他本就吓得魂飞魄散,现在更是昏了过去。
林彬看着伊陌笙放大的、冷笑着的面庞,倒抽一口冷气、
“喂,我知道你在屏幕前。”
伊陌笙道,目光直视摄像头,仿佛真能看见林彬。
“林警官,我想我们见过不下五次了。事不过三,你却耐了五次。我也不兜圈子了,你们的任务,永远不会成功。”言罢,屏幕黑了。
林彬虽心生畏惧,但也敬佩不已——摄像头蝼蚁般小,她却能觉察个一清二楚。
林彬不由得叹息凝神。此法甚好,却无从下手——不知伊陌笙常光顾的酒吧。如此见得,只有一个突破口——夏乔。
3
心生此计的林彬二话不说,速速联系夏乔。“毕竟有了‘绑票’一事的前因,想成此的后果,定位容易。”林彬想着,好不激动!
“您好。请问是夏乔先生吗?”
“正是。”
“您可认得伊陌笙?”
“嗯。何事?”
林彬稳操胜券,将自己的想法一字一句,如实地告诉夏乔。
“不。”
竟被拒绝,令林彬措手不及。一时,气愤迸出,大发雷霆,挂断了电话。心如死灰地将手机抛至一旁,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浓眉大眼间,满满的悲凉。
林彬取下腰间酒壶,干唇沾了沾壶口,却无酒流出。
心烦意乱何以偿,无醉无慰心已伤。
怎能无酒?林彬去了附近一家酒吧。正欲酣畅淋漓喝个痛快,心绪,却定在面前女生上——这难道不是伊陌笙?可不是,林彬印的通缉令数不胜数,怎不记得伊陌笙的模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早知如此,林彬怎会麻烦他人——年轻警察和夏乔。
“一杯血腥玛丽。”
林彬的思绪止于这富有磁性的声音。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博,更待何时?
林彬笑着来到调酒师面前,接过那杯血腥玛丽,道:“我是新来的,也让我表现表现?”没等调酒师作应,就转身而去。
林彬从衣袋中取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麻包,小心翼翼解开,倒入那杯血腥玛丽——不错,正是毒药。
林彬将酒放于伊陌笙面前,急匆匆地走了。全程,他一直俯着头,生怕被伊陌笙认出,好似老鼠躲着猫。
伊陌笙端起酒杯。
林彬的心狂跳不止,盼望已久的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4
人生,总不能如愿以偿。
伊陌笙未如林彬所想,中毒身亡。而是一看、一嗅,莞尔一笑,再将手中酒杯捏碎。
“不是说过吗,永远……”
伊陌笙说着,将目光锁在林彬藏身之处。
灯光频闪,林彬看不出,伊陌笙手上,是血,亦酒。想起那个警察不幸的遭遇,林彬向外挪了两挪。
不知何时,伊陌笙已在林彬一步之外,双手揪着他的衣领,勃然大怒。
脸上却——似乎——挂着泪。
“为何?我招你惹你了?
“连他都离我而去……
“他可以伤害我,但你们,别想动我一分一毫!”
话罢,转身离去。
林彬还未回过神来——这伊陌笙,究竟乃何方神圣?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这一“妙计”也失了灵,林彬只得悻悻地回了所里。
那个年轻人一见林彬回了所里,装模作样地往林彬身后探了探,才嬉笑道:“哟,敢情您老将伊陌笙就地正法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彬的伤口才刚愈合,又被撒了一把盐,好不生气!但毕竟是自己失蹄,也不好作声,只埋头苦思,希望能有所收获。
半晌,林彬伏案而起:“我想到一计!”
那个人却不屑一顾:“上次你也是这般反应。上上次也是。还有上上上次……”
“这次真是一妙计!”
“这句话我听得耳都生茧了。说来也罢。”
“数年前,安子皓将伊陌笙从五楼推下,现已是不争的事实。那时,伊陌笙未还击,未伤安子皓毫厘。如若重新上演,那么……”
那人回:“无碍,你试试?”
林彬三下五除二找到了安子皓的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
一语未了,电话就被安子皓狠狠地挂断了。林彬对原因一无所知,一脸茫然。
还能怎样?只得再次“骚扰”安子皓。
5
“作甚?”
林彬言简意赅述说了事情的始末。
“医生说,我只有三天了。我不想再对不起她了。”
“你们之间有误会隔阂,讲清就行了。”
“……
“好吧,我试试能否。”
林彬长舒一口气,不知此次,能否一举大获全胜?希望如此。
三天过去了。林彬来到定下的地点。
伊陌笙来了。她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这不正助了林彬一臂之力吗?
稍远处,伊陌笙问:“还有何事?”
安子皓想说些什么,却未能说出。
伊陌笙对安子皓的了解可不只一点,看出了他的心思,幽幽问了一句:“想说什么?”
安子皓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干脆与伊陌笙坦诚相见:“你不想知道,五年前,我所作所为的缘由为何?”
同样的地方,唤起同样的回忆。
伊陌笙猛抬眸,任凭她怎么盯着安子皓,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低下头,低声道:“嗯,想。”
安子皓有那么一瞬间,不愿伊陌笙了解此事。一瞬间后,就被抛至九霄云外了。
“我,安乔,五年前,确诊得了肝癌,中期。”
安子皓一字一顿地说完,停下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伊陌笙,继而道:
“抱歉,我当时是为了一己私利,才……”
还想说些什么,伊陌笙断其,道:“安乔啊安乔,我伊陌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货色!我真是看走了眼!”
一个反手揪住安子皓的衣领,再一转身,安子皓的背,就贴在了墙上。
安子皓死了,伊陌笙干的。整层楼鸦雀无声,只有伊陌笙的话语,还回荡在林彬耳边——
“本以为我足够了解你,可以得整整十分,此刻才悟,满分,一百分。相见不如怀念,你和我心目中,那个十全十美的人,不一样。”
伊陌笙,这个威风凛凛的人物,如今却瘫坐在地。
一个万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林彬却错过——或用放弃形容,更为贴切。
不知为何,林彬就是下不了手,就是狠不下心扣动扳机,就是不想亲自杀了她。
“林警官,又见面了。”伊陌笙声音一如既往,富有磁性,却,增添了几分哭腔,“有酒吗?”
林彬也不躲躲藏藏了,没必要了。他解下酒壶,交于伊陌笙一饮而尽。
放下酒壶,伊陌笙摇了摇头:“还真是死性不改。想杀我很久了吧?趁现在下手吧……”
林彬手一挥,百八十个警员向伊陌笙开枪。她并未躲闪。不过顷刻,便形似筛子。
“陌笙?”是夏乔,定是被枪声所引。
夏乔见伊陌笙体无完肤躺在血泊之中,有几分不舍,忙将她拥入怀中,泪如雨下。
伊陌笙抬起颤抖着的手,拭去夏乔眼泪。
“别哭了。问个问题,你……
“喜欢我吗?”
夏乔此时泣不成声,只能点头充数。
伊陌笙的手抚上夏乔的脸颊,说:“我也是。忘了我吧,我配不上你……
“我又失约了,毕竟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啊。”
音落,伊陌笙的手,垂下了。眸中火一般的东西,不再闪动。
夏乔的哭泣却未止。
两人的言行举止,是林彬心中,多了一分不知名的情绪。这情绪,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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