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一个比较奇幻的“曼德拉效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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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全名纳尔逊·罗利拉拉·曼德拉,前南非总统,是南非著名的反种族运动的革命家,也被尊称为国父。2013年曼德拉去世的新闻发布之后,很多人发现自己对曼德拉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就像曼德拉效应的提出者美国超自然现象研究者菲安娜·布梅认为的那样,记忆中前南非总统曼德拉“应该在20世纪80年代在监狱中已经死亡了”,也有人坚持认为自己曾在报纸中看见过关于曼德拉在监狱中死亡的报道。还有人回忆说自己看过关于曼德拉的电影和纪录片,电影的名字和内容大体与此一致,更有甚者说自己看过曼德拉遗孀热泪演讲。而事实上,曼德拉并没有在20世纪80年代死去,而是被释放了并当上了南非总统,直到2013年才与世长辞。此后,人们把这种“对错误信息持有集体印象”的事件成为“曼德拉效应”。而对于这个效应,来自不同学科的学者都有自己的解释,最主流的分析是多重宇宙理论,认为是多云宇宙存在的证明,更有一些阴谋论者相信是媒体操纵的事实。不论这些理论和猜想的版本到底真不真实,我们都应该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去接受,于此,笔者想以曼德拉效应为引,在这种集体记忆错乱的社会现象之后,我们该相信什么?
我们会不假思索的回答:相信我们的眼睛。的确如此,在视像时代,人类经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视觉经验或者更加视觉化了。尤其是视觉化形式遭到诸如互联网和虚拟现实等视觉媒介的挑战,使得我的视看便的更加容易也更加复杂。有数据统计,截止2019年,我国的网民数量已经达到了8.54亿人次,他们每天正通过这一视像屏幕观察和阅读,通过互联网创建、传送、浏览各种图像,包括照片、视频、艺术、动画等等。而由互联网发送的图像交互数据也极为惊人:每分钟通过YouTube上传的视频播放时长达100小时,每月该网站的视频浏览时间总时长为60亿小时,也就是60亿地球人,平均每人每月观看一小时的网络视频。在图像的漩涡世界里,无不证明着观看远远胜于相信。它不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成为了日常生活本身。
然而,今之崇尚的视觉狂欢到底要我们看什么?作为信息的看?有意义的看?哲视导向的看?又或者是快感视觉?
从古希腊哲学家开始,就对眼睛充满了兴趣,他们承认眼睛是认识世界的重要器官,但却不是那么的信任,他们认为眼睛的观看犹如镜中之像,眼睛是窗,人心是镜,布满了欺骗与迷相。欺骗是不允许存在的,哲学家们又将视看认知赋以理性之光,正如费尔巴哈反基督教时义愤地说到,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揭露真相,而唯一的努力就是要正确的看 。沿着“正确地看”的路线,智者们发现了透视的看、数学的看,试图设计出一套视觉机制去收纳整理次序杂乱的外观世界。希望用严格的比例关系、结构矿建、空间熟悉等理性认识论的图式去推敲视觉经验的可靠性。在这种极端理性的科学手法之下,视觉的多义性也随之告终。所以梅洛·庞蒂才会在《眼与心》中大斥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无躯体的身心观看分离,似乎又回到了柏拉图的理念价值:“若是用眼睛看世间万物,用感官去捕捉事物真相,恐是我的灵魂就会瞎掉 。”尤其当照相术发明之后,眼睛作为看的测量工具似乎失去了意义。它预告了娱乐工业的到来,也是视觉中心主义登峰造极的开始。摄影则以“机械之眼”承担起了揭示世界的责任,人们的感觉系统和感知认知开始亲近技术性的观视。摄影式观看确实人类伟大的发明,因为它不仅有柏拉图的理念精神的身影——借助中介看清事物,犹如摄影术借助摄影机械中介观看而回归理性。还是笛卡尔唯理主义和实证主义的狂热追求。1969年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第一次登上月球,当他把第一张在月球上的照片传回地球的时候,人类的视线已经伸向了外太空,这是科学之眼的延伸。1972年,一张著名的照片“蓝色弹珠”被全世界几乎所有媒体刊登在头版头条,更熟悉一些,它正是我们每日所用的微信启动页画面。这张照片是由阿波罗17号宇航员杰克·施密特(Jack Schmitt)在飞船上拍摄的一张地球的照片。许多人被这颗“蓝色弹珠”感动,他们不仅仅在这张图中了解到了地球的构造还因为从中获得的关于生命、生存及环境的思考教益,满足了人们上帝之眼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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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摄影似乎满足了我们对真实的一切想象和精神的寄托,可视觉媒体的出现让机械之眼也不一定为实了,照相合成技术、虚拟现实等等让我们再一次迷失在了真实、幻像与虚假之中。但又确实引导了我们去思考真实、现实与再现之间的关系,事物强行的图像化,所有存在之物进入了表象状态,事物不再是“隐蔽”而是“除蔽”,也再一次提高了我们认识世界的素养要求,实之为存在之眼的思考。当照相机、各类屏幕出现在街头的时候,人们欢呼着可以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福柯却无情的给眼睛戴上了权力的帽子。虽然福柯在当今学术界的引用转述几已泛滥,但他确是“视力”非凡之人,他对观看的强烈嗜好使我们不得不改变一些观看认知。中国当代艺术家徐冰的作品“世界图像:《蜻蜓之眼》”,是艺术家徐冰近年来通过公共渠道的视频监控收集来的大量资料制作而成的长达81分钟的实验影像作品。蜻蜓之眼或许是一个隐喻,那些藏匿在日常生活中看似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才是人类世界的真正的“蜻蜓之眼”,世界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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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作品似乎在与福柯隔空对话,传统的偷窥与监视不同,前者是一种处于暗室的偷偷的观察行为,而后者,则一个透明的建筑,建筑内的权力运作可以受到来自全社会的监视 。这样的状况在现代社会经常见到,正如我们调侃的朝阳群众,群众的火眼金睛让“权力之眼”遍布各处,注意力看似流动却时刻保持警觉,任何越矩都几乎不可能。这种全景敞视主义通过电子机械装置变得更加容易和广泛,日渐成为一个“透明的社会”。
如此种种“看”的法门和“眼”的角色实在扑朔迷离,事物似乎总在轮回中看见自己,着实让人惶恐、费解。若将其对象化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看重某物,看穿某事,看好局势,看清形势,看准行情,聚焦某话题、关注某动态等等都是眼睛或视觉在日常生活中的表达。正如海德格尔所言的世界是图景的一般。
可当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图像时,我们可曾考虑过这些日常表达与观看文化之间的深层联系呢?如果当图像成为替代文本的一种流行的世界观时,曾经主宰知识讨论的语言学观念将面临极大的挑战。米歇尔的图像理论便根源这样一种认识——观看(看、凝视、瞥见、观察、监视以及视觉传达、视觉媒介)与各种阅读形式(解码、解读、阐释)一样,将成为一个深邃的问题 。而要想弄清这个深邃的问题,看懂当下世界,绝不仅仅依靠一种视觉经验和材料。世界图像显然不是纯粹视觉性的,对于纯语言方面的学术体系来界定世界图景的文化企图都将受到质疑。因此,在这个视觉图像为中心的时代,有必要用新的语言去编辑视觉案例,在面对纷繁复杂的视觉经验和观察资料的时候,把视觉媒介分开研究,然后理解这些图像是如何汇编在一起的,并把视觉性的全球化和后现代属性放置于日常生活之中加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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