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一般的天气,亦如迷雾一般的心情。
想起儿时,摸黑走出家门,顺着小院中间的一条硬梆梆的水泥路走,那条路在月下照出青蓝色的光,弯至厢房的走廊。走廊停着爸爸妈妈和我的自行车,爸爸的车靠外停,车把张牙舞爪的伸出来,我要侧过身,后仰,绕过车,打开半扇铁门,挤出去。
晚上出去,有时是为着上晚自习,摸着黑色穿过宽宽窄窄的巷子,才看到了更宽的路,和路上零星的灯。
有时是为了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去后面的巷子里的邻居家借或是还一样东西。说是迫不得已,是因为怕黑。黑让人变得敏感,神经系统高度紧张,心战栗着,恨不得双耳失却了听力,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又惊惧犹疑中不断的捕捉隐隐约约的声响。
到后面的巷子,一定会路过一户,那个男人曾经劣迹斑斑,一年冬天,下雪天里偷了前面巷一户人家的肉,不想留了罪证。得知消息,妈妈带我在人群里参观他留在那家鸡窝上的脚印,白而绵密且厚实的雪盖,中间赫然一个黑印,硕大而坚实,踩在矮小的鸡窝顶。
我惊恐的看着别人的指指点点,眼前一片干干净净的雪景突然黯淡下来,仿佛看到那个伸长的健壮而高大的身体,伶俐的趴到墙上,翻腰纵身跳下,夜色里他沉下身,露出一双攫取而凶残的眼。自那以后,我常想着,他会整夜守在他家那堵矮墙后,谋划企图,制造不测。
过了这一户,右转,一扇大门迎街而立,门面包着绛红瓷砖,瓷砖画字,大约是招福纳喜一类的吉言,高大整顿后藏着曾经烜赫一时的过往。只是,男女主人早已因一些情感纠葛各奔东西。说也奇怪,一是人人眼中的模范老公,事事对老婆言听计从,一是河东狮吼,虽狂暴一些,却被老公当珍稀动物宠溺尊重。一天,忽然老公在外寻到了真温柔,被老婆知道,叫来亲戚众人一顿厮打,终于促成了负心汉的第二段美事。两人情分化成仇恨,弃家不顾,留下地阔房新的住处给家里的爷孙两个。
转过弯,是一条更狭长的巷子,屋檐漏下的雨水把两边点出了深深的路痕。中间亦不平,碾下的车辙如同被乱刀划破的皮肤,日晒雨淋,龟裂成皱巴巴的模样,我估测着那条路所有的不平,跨行,躲闪……
那时,是多么慌张的一个我,一切都是未知,未知的一切都靠想象填图,上色,叙述情节。
虽然如此,我还是喜欢那时的我,黑暗里总是有一个倔强的小身影去尝试,去改变。
时至今日,我看着那眼前迷雾般的现实,早已失却了一颗新鲜的心,宁愿坐观,观若无果,转向另一处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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