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倒叙

作者: b35ae88aebed | 来源:发表于2019-05-06 23:05 被阅读18次
    【五音】·倒叙

    一、【羽】·歌行者

    少侠请留步!

    哎呀呀,我看少侠你面色疲累,风尘仆仆,又悬银带甲,跨剑缠刀,怕不是正要去赴那三公子的盛约?

    什么?三公子是谁?哎呀呀,我可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怕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三公子就是当今武林盟主,那开了群英会叫你赶去参加的人。当年他在归云山庄排行第三,我们都三公子三公子地叫他,不过后来大公子二公子都走了,三公子又做了武林盟主,就再也没人这么叫他了,一晃数十年,你们不认得也是正常。

    我怎么认识他的?唉~这可说来话长啦,总而言之,三公子于我有救命与养育的恩情,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他的。不过我当年发了毒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一面,遇上了就要远远地走开,我往东走,他往西走,谁也碰不上谁。

    等等!你先别走,别走啊。是这样的,这位少侠,我观你面相,必是个少有的大善人,来日定能做一方锄强扶弱的大侠,想来不会拒绝我这个老头儿的一点小小的请求。你看我这破布烂衫的,就知道我囊中羞涩两袖空空。好在老头子我还有点技艺傍身,能用手中这破二胡拉些曲子,讲个故事什么的,少侠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拉一曲,讲我最最拿手的那个故事。至于报酬嘛……哎呀,说来真是不好意思,不知能否将你腰间那枚玉佩赠与我呢?

    嗯~少侠你说的不错,若是寻常时候,这要求怕是正常人都不能答应的,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请恕我直言,这玉佩根本不是少侠你的吧?其实我老早就盯上了,你这玉佩与我友人的一模一样,世间只此一个,绝无仅有。那友人将玉佩赠与我,我再转交给三公子,待我想将它要回时,早已不知所踪。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我便不予追究,此番一个故事换你这玉佩,不过物归原主,而你不仅做了好事,还赚了我一首曲子,岂非白捡了便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唉~实不相瞒,我倒是想叫那友人来当面对峙,可惜他早就不在了。他若是还在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刀客。说起来,三公子能坐上盟主之位,还是他出了极大的力气。不过他运气真是不太好,当年宴席上我们只想找个由头杀了苍山派大弟子,谁知道他会暂时离席呢?这傻小子就跑出来啦。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认识他,也就不必做了坏事全赖他身上,叫他平白背了魔头的罪名,最后死于我自己的刀下。那三公子得了铲除大魔头的美名,就当了盟主啦。

    是的是的,你没听错,确实是我杀了他。不必那么大惊小怪,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多着呢。不过他死了我还是很伤心,因为他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除了练习刀法外没有别的心思,见了好吃的好玩的,总要分我一份,有一次一个漂亮姑娘耍了我,他还陪我喝了一宿的酒,扮作那姑娘的样子给我逗乐。但他总归是死了,还是我杀死的,我之后再也没见过像他那么好的朋友。为了赎罪,我只好骑上马,带上二胡,走走停停地给人讲故事,叫大家不要忘记他。我放开缰绳,叫那马儿自己走,它走到哪儿我就去哪儿,有时候停在一朵云下面,我就讲给云听。

    马?马当然是死啦。那是一匹老马,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很老了。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我们一起慢慢地走在山间小道上。走着走着,它就倒在地上死了。我于是就地埋了他,自己独自上路。说来少侠你也该配一匹马的,无论怎样总会方便许多。有马的时候我风度翩翩,等自己长途跋涉,就累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了。

    哎呀,真是扯远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给我这玉佩吧?

    是,我那友人确实不在了,但他的墓穴还在呀。我要把这玉佩还给他,和他埋在一起,算做个了结吧。

    你问我那友人的名字?我若是告诉了你,你就给我那玉佩么?

    好吧,那我告诉你。

    他叫岳江阳。

    二、【徵】·对决

    一轮圆月。

    两个人。

    一把刀长四尺四,宽五寸,厚一寸五,重四十二斤,抡起来呼呼生风。另一把刀薄而韧,长五尺五,宽五寸五,厚五分五,重五两五钱,弹起来嗡嗡地响。

    长街宽十步,街左边有三百六十三户人家,街右边有二百七十八户。距长街十二里的山上有一座塔,高十丈。塔上挂着一百零八个铃铛,还有一口钟,重三百三十六斤。钟声响时,可传数十里。

    两人相距二十块地砖。佩重刀的黑衣往前走了三步,佩轻刀的白袍也走了三步。

    静默。

    时间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期间,风儿穿过了长街六次,树叶落了一片,夜鸟咕咕的,叫了二十声。

    一念之间,黑衣忽拔地飞起数丈,抽刀劈下,恍若雷霆。白袍后退半步,手中灌力,刀尖挑起,猛地迎头而上。只见寒光一闪,只听“地一声,电光火石,雷霆乍惊,惊弓弹响,铁骑突出。二者相交不过一瞬,复又音声相荡,两仪交击般速速分离。各自轻飘飘退开,定势,稳形,再次相隔二十块地砖。

    一把刀嗡嗡颤动,一把刀稳如磐石。

    犹豫不过须臾,弹指间,两人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刹那便在空中交接。黑衣使出岳磐刀法第五招第十一式,自下而上撩向白袍下颌。白袍不疾不徐,亮出流意之刀第二招第一式的第三种变化,旋身闪避,反手一刺。黑衣游鱼一般躲过,双脚落了地就是一个开天辟地的横扫,划出光满的直击一切的圆。白袍却是一个灵敏的下腰,堪堪贴着刀面滑过。刚一起身便直冲黑衣腰侧而去。黑衣那一式尤有余力,一个翻身后又是劲风般砸来。

    不过瞬息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黑衣刀重,招式简单却刀刀泰山压顶,身未近势先行,浑厚淳罡之气充盈丰沛,直教人如临千军恍逢万马,凌厉迫人黑云压城。而白袍刀轻,刀意缥缈,无孔不入却又捉摸不透,轻晃晃朦胧胧,飘忽忽滑溜溜,入黑衣的圈套如游鱼戏水游龙飞天,竟无论如何也捉不住。黑衣相继祭出岳磐刀法第六招至第十二招,用上了九十六式,虎虎生风,步步紧逼,团团围住,誓不罢休。而白袍则迎以八十一式一百三十九种变化,上下飘飞,左右逢迎,出其不意,游刃有余。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寒影来去,黑白缠斗不休,如同两团水气狭路相逢,既要吞并对方混做一团,又撕扯挣扎着将之驱逐。分离,分不离,脱不开身。交融,交不融,你死我活。胶着,混乱,沸腾,喧嚣,又犹有秩序,须臾间千万种变化,弹指间上百轮交锋,犹四季蜷缩成寸,百花刹那枯荣。刀锋相击之声密密匝匝,冷硬而坚决,紧凑又井然,碰撞激荡,如溅火星。

    “—”,穿云裂石,神鬼同哭,这是最后的一击。

    一切戛然而止,回归静默。

    黑衣躺,白袍立。

    白袍站了一会儿,收刀,踏着月色归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了三块地砖,五块地砖,十块地砖……

    风儿穿过长街一次,树叶一片未落,夜鸟咕咕的,叫了三声。

    黑衣突然口喷鲜血,溅了三尺,后一动不动。

    钟声响了一下。

    三、【角】·尺素

    吾弟亲启:

    自金贯城一别,已数月有余,不知道你是否一切如常?眼下教内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你怕是也早已听说,白掌门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二师兄,,却不是大师兄,众多弟子不服气,正到处撒泼闹事,昨夜他们跑到新掌门屋前闹了一宿,吵得我睡不着。若是你在的话,我们倒可以趁夜外出游荡一番,就像我们在洪泽洞时那样。那次的月亮可真大,酒也香浓,只是不要再出人命才好。天已渐热,枫弟务必防范蚊虫。但愿教中事情早日了了,我们再喝上一杯。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三月二十

    吾弟亲启:

        事情似乎愈发不妙,有一众人找上门来,倒是洪泽洞那回的人命是我的官司,简直冤枉。他们倒是人证物证两全,叫我百口莫辩。新掌门像是欲借我一事服众,我看一时难以说清,先行出去避避风头,你若是想要寻我,就到湖井城西雁尾巷的运来客栈,我会在此留宿至五月中。这一路你莫提我的名字,恐怕我的仇家伺机找你麻烦。静候贤弟音讯。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四月初二

    吾弟亲启:

    事又生变,我已离开运来客栈前往桑南,盖因前几日,有几位武林人士闯入客栈寻我,叫我赔他们几位师兄弟的命。种种说辞,却是与此前在教中时如出一辙。我看事情有异,难说有人故意害我,且前去查探一番。为表歉意,我将途中镇子上所见辟邪养气的小物件,随信一同给你寄过去,你莫生气。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四月二十八

    吾弟亲启:

    你莫要前来!这几日我见城中张贴布告,竟是要拿我性命的悬赏,道我是武林中的大魔头,灭了郑家上下几十口人,简直可恨。又听得些碎语流言,谈论我未曾做过的几件恶事。无论如何,这城中是待不得了,但查探仍未有进展。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五月十九

    吾弟亲启:

    事情已有了些眉目,看来真是有人要害我,且手段阴毒,行踪难觅,也不知我何时招了这深仇大恨。叶兄弟,近段时间你可要保重身体,小心行事,此人若是知晓你我关系,恐怕要对你不利。不过也不必太过风声鹤唳,我的岳磐刀与你的流意刀,总不是吃素的。眼看要到中秋,也不知今年我们能否团聚。去年你月下舞剑的事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舞剑和舞刀一样好。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七月二十五

    吾弟亲启:

        掌门师兄来信劝我自行投案,又说再如此冥顽不灵就要连同三公子及武林中人捉我回去,简直气煞我也。不过他们说的那些惨案,我已查探得七七八八,眼下他们俱在一塔城中,我倒要前去对峙,说个清清楚楚。你不必担心,我的岳磐刀法已快要练至绝妙境界,寻常人等伤不了我。不过若是与你切磋,我却是会手下留情。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八月初一

    吾弟叶枫亲启:

    我昨日碰到一个算命先生,他算我此番前去凶多吉少,又无个护身物件,劝我快快离开。但我还是执意要去的,叶兄弟,我们到时再见。

                                                      兄阳敬上

                                    元中十六年八月十二

    四、【商】·宴席

    “袈罗元娉婷恭贺孟公子、白小姐喜结连理,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原来是袈罗的元长老,快快请坐。”

    “白掌门。”

    “原来是元长老,怎么不见你们袈罗的掌门?是我苍山的面子不够大,还是孟盟主的名头不好用了?呵呵。”

    “哪里的话,孟盟主统率武林有方,长有英名,人人敬仰。苍山乃是武林中第一大派,谁不向往,白小姐与孟公子此番结亲,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再好不过,本应由我袈罗掌门亲自登门道喜,可惜掌门闭关未出,不能亲自到场,还望白掌门海涵了。”

    “原来如此,元长老不必如此客气,这孟、白之外,可就你们袈罗的天下了。”

    “哼,是谁还不一定呢。”

    “恭喜白掌门爱女得觅良家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归云山庄三公子啊。”

    “元长老。”

    “三公子近来可好?”

    “都好,多谢元长老挂怀。”

    “我料想也是,听说三公子最近和白掌门来往甚密,想必谈了不少好事情,难怪气色如此之好。”

    “原来元长老是怪罪小生没有前去多多探望,小生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

    “岂敢岂敢,你们归云山庄最近可是风头无两,这孟、白的婚事,你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我哪敢说话。”

    “掌门。”

    “怎么?”

    “大师兄方才被那斟茶小厮洒了一身水,现下先行去换一身衣裳,怕您找他不见要问,遣我来同您通报一声。”

    “知道了……江阳!”

    “掌门。”

    “你大师兄有些事情,你先代他在这儿招呼客人。”

    “是,掌门。”

    “白掌门,我看你这弟子倒是清俊得很,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元长老有所不知,我这弟子是一众门人中最为向道的,武功倒是不错,就是为人痴傻些,平常总闷着习武,不爱见人,大抵与他父母早亡有关。不像渊明,见着谁都要拜个把子做个兄弟,上一秒还打成一团呢,下一秒就勾肩搭背了,真是个混小子。现下渊明不在,正好叫他见见人,练练胆子。”

    “这都要提一嘴你那大弟子,白掌门可真偏心得很呐~”

    “新娘子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

    “什么人?!”“有刺客!”“来者何人?!”

    “白芳芸,我思慕你已久,谁知你竟与别人成亲,伤透我心。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当场杀了我,叫我彻底死心,你答不答应?”

    “这可怎么行,今天是人家的大喜之日,你就别捣乱了。”

    “你又是谁,这与你何干?”

    “我是苍山派弟子岳江阳,越州人士,年方二九……哎,不对不对,我干嘛要与你说这些。你这人真啰嗦,我先将你引开了去。”

    “哪里来的狂徒,我倒要瞧瞧!”

    就见这二人且战且退,竟翻过东墙直奔密林中去。在座的各位英豪正要追上去,孟盟主叫住各位,继续婚礼,又吩咐手下弟子前去打探,众人这便又落座了。

    “停停停!好汉停手!我方才是闹着玩儿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闹着玩儿的!那白掌门有意要探探孟公子的虚实,特意安排我来这么一出,你倒好,孟公子还没动手呢,你就先缠上来了。”

    “……此话当真?”

    “当然,你看我方才,有对你下杀手么?那白掌门眼见女儿被人如此对待,有无奇异举动?”

    “我看分明是掌门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就不信呢?唉~其实我可怜非常,原先要死了,是白掌门救了我,又教我武功,是我的大恩人,他叫我来做这试探,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不过这事总归不光彩,要是叫孟盟主知道了,必定恼怒白掌门不信他的爱子,两人之间生出嫌隙,所以我断是不能回去了。方才个个见到了我的脸,以后我怕是要沦落到人人耻笑的地步了,唉~”

    “这……没想到我竟是害了你。”

    “当然,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等等!我看有人追过来了,你且跟我躲起来!”

    “哎?你干什么?”

    “快走快走。”

    “对了,方才我报了自己的名姓,但你还没告诉我。”

    “叶枫,我在秋天出生。”

    “好的,叶枫,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等我成为天下第一的刀客,就没人再追究你这件事了。”

    叶枫想了想他的身手,点头道:

    “这倒是不错,你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刀客的。

    五、【宫】·相逢

    整座江城都燃起了火把,照得街市通透明亮。江边的那条道路最为宽敞,也最为热闹。

    粗布的男人从人堆中挤出来,挤到算命先生的摊位前。他有一双专干农活的健壮手臂,拽过儿子时,臂上的青筋鼓起。

    “江阳,过来,给大师看看。”

    岳江阳被拽到摊前给算命先生瞧,算命先生有一把长胡子,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

    但是岳江阳不在意,他感到燥热,拽着他父亲的一角表示想出去,但这里实在吵闹,旁边有人在表演喷火龙,围观者把他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哎哟,你这儿子,将来可成大器啊!能天下扬名也未可知。”

    “是嘛?”父亲大喜,眉毛扬起,继而又落下,“可大师你为何皱着眉头?”

    “但他命中该有一大劫,但若是过不去,怕是凶多吉少。”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大师?”

    算命先生就在袖中摸索,递给父亲一枚奇形怪状的玉。

    父亲恭敬接过,连连道谢,将这玉佩塞进岳江阳的怀里:“千万拿好了。”

    “爹,我想出去,这里好热。”岳江阳又说了一次。

    可惜他们都听不见彼此说话,父亲放开岳江阳的手,继续向算命先生询问。

    “大师可否再多透露几句?”

    岳江阳摇摇父亲的衣角,得不到回应,嘴一撇,自己转身便要挤出去。左边是肉墙,右边也是肉墙,他寻着空隙穿出去,被后边瘦子硬的肌肉膈着,又被前方胖子软的肚子弹开。

    “此子本是地虎之命,若是碰到刀剑,必能成名。不过我算他心性太钝,只怕多招小人。”

    他终于挤了出来,满头大汗,抹得一手湿漉漉。

    “不过呢,这玉上有灵气,能替他挡了灾殃。”

    他挤出去,走到不远处的河边。那里已经蜷坐了一个小男孩,与他一般年纪,不过八、九岁模样,正仰头望着河东边砰砰绽放的烟花。

    “但这玉断不可交到旁人手里,若是离了身,怕是他难过大劫。”

    岳江阳坐到他旁边,也一起看烟花。

    “好漂亮。”岳江阳说。

    那男孩儿转过头来,他有两道英气的眉毛,但眼睛倒是圆圆的,像月亮。他点点头:“当然,这是苍山派特意放给孟盟主祝寿的,派头可大。”

    “孟盟主很厉害吗?”

    “当然,他统率全武林的人,谁都想巴结他。”男孩扬扬下巴,指向西边,“你看,那边的戏台是袈罗派为他搭的,这两个门派是武林中最为大势的门派,全都想和他交好关系。”

    岳江阳看过去,果然见江边建着一个戏台子,人影朦胧,声音也朦胧,都是温柔曼妙的样子。

    “你懂得真多呀。”他对男孩儿道,“那你见过孟盟主吗?”

    男孩儿摇摇头:“我们只是小门派,连他人都见不到的。”

    “哇,你也有门派吗?是什么呀?”岳江阳叹道,像他父亲一样,扬起了眉毛。

    “归云山庄,你不认识的。”

    岳江阳确实没听说过,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旁人若是得了这玉,怕是都要将他的运气抢去了。”

    两人静默片刻,砰砰的烟花声、唱戏声,还有喷火龙观众的欢呼声搅在一起,吵闹得很。但很奇怪,岳江阳觉得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嗯……没关系。”岳江阳注意到旁边的人似乎有些难过,忙安慰道,“说不定这盟主也没那么难当,也许你以后也是。”

    “哪有这么简单,我们三公子为了这事儿,可吃了很多苦头。”他低声说,长睫毛盖住了月亮似的眼睛。

    “三公子又是谁?”

    “我们归云山庄的公子,排行第三,就是他把我捡回来的,还给我吃穿,是个大好人。”他的嘴角弯起来,眼里也有了光彩。

    “啊……原来你没有父母的呀……”岳江阳注意到了别的东西,他叹了口气,“这真是太令人难过了。”

    “这没什么。”男孩儿转过头去,不再面对岳江阳,只给他留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对不起对不起。”岳江阳觉得他生气了,纠结地揪自己的手指头。揪着揪着,他突然看到了自己的那块玉。

    “这个给你吧,你别生气,也别难过。”

    “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爹刚刚给我的,长这么难看,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快拿走快拿走。”岳江阳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谢谢你,不过我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

    岳江阳楞了一下,灵机一动道:“那我们互报姓名,是不是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你就可以拿我的东西了。我叫岳江阳,越州本地人,你呢?”

    “我叫叶枫……”

    “叶枫。”有人叫道。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姿纤长,穿着青色的长衫,像风中一根瘦瘦的竹子。

    “三公子。”叶枫见了他,起身叫道。

    “我们该走了。”

    “是。”叶枫应了,接过那玉,对岳江阳道,“谢谢你,但我该回去了,我们以后再见吧。”

    岳江阳听见他父亲唤他,也点点头站起来,于是他们便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地离去。

    “那人是谁?”

    “一个偶然碰见的小孩儿罢了。”叶枫把玉递给三公子,“但他送了我这个,玉能辟邪,公子你身体不好,拿去吧。”

    “嗯。”三公子接过玉,便不再说话了。

    岳江阳丢了玉,先是被父亲怒骂一顿,又被拽着急急去找那算命先生。

    烟花放过一轮,戏班换了曲目,喷火的人暂时歇息,灯火依旧辉煌,二人为各自的事情奔忙,很快就忘记了这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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