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书
海洋是川流不息的，汇聚的洋流控制了海洋生物的分布，它们的生存环境是非常激烈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每年的这场狂欢盛宴，所有的海底生物都汇聚于此，这些鱼群里，有鲨鱼，鲸鱼，鲳鱼，海豚，棱皮龟，海葵鱼，拿吞鱼，肥鲶鱼，他们都成了最好的朋友，但仅限于今天，十二点的钟声一过，他们又变回了天敌。
每年的这个时候，海底的探照灯鱼，星星鱼，闪光鱼……总之就是会发光的鱼，他们首当其冲前来布置舞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弧柱体照明。
海狮海豹们做起了搬运工，这一天他们异常勤奋，搬着一个个珊瑚礁石和盐晶体，由鲨鱼打磨出透光的舞台，悬浮于半空中，像极了海洋之心，几只鬼蝠鲼盘旋在上方，为前来的鱼类指路就座。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隆重？”阿楚问道。
“八月十六日，”小海马兴奋地说，“快快，得去抢好位置。”
阿楚拉了拉唐卡的衣角，八月十六？那不是陆上的休渔日吗？
“唐卡先生，您不觉得很神奇吗？”阿楚感慨道，“在自己创造的故事里，经历着和主人公一样的冒险，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就像……”
“停。”唐卡果断制止她，“我不想听你念经一样地读我的书。”
“其实……”唐卡看着这些鲜活的鱼群，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当时写到……画到这里的时候，我在日本旅游，我见过渔民捕猎鲸鱼，加入过人们游街反对污水排放的队列。”
“当我靠近海边时，我似乎听见来自海洋的哭泣。” 唐卡顿了顿，“所以我才创作了他们，我没想过他们会和人类一样，如此鲜活的出现在我面前。”
阿楚：“……唐卡先生，您还是别说话了。”
小海马：你们在说啥我咋听不懂？
……
刚进场，旋齿鲨列阵就位，他们深吸口气，吹响了螺旋贝壳，有点像大陆的号角声，人鱼灵活的滑动手中的风琴，在海底飘荡悠扬的琴音。
大眼乌贼在空中摆出各种奇异的形状，表演完后轻轻地朝舞台中央立起的石座环绕几圈，把密密麻麻的海百合铺落在地，继而退场。石座上倚着一只漂亮的人鱼。
与其它人鱼不同的是，这只人鱼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身上的鳞片晶莹剔透，上半身的肌肤是奶白色的，眼窝凹陷，上额有几道褶皱，头顶戴着的，像是贝壳和珍珠镶嵌而成的王冠，这是一只上了年纪的雄性人鱼，看起来像是他们的老大。
“是国王，国王陛下！”
鱼群欢呼沸腾，阿楚他们被挤到一群枪鱿中间，这些小鱿鱼突然受到惊吓，不停推挤，把他们撞到了舞台中央，海龟一看打了个手势，星星鱼心领会神，聚光到他们身上，阿楚和唐卡尴尬地起身。
“瞧，这不是唐卡吗？”
“唐卡？哪个唐卡？”
“这你都不知道，是那个唐卡！”
“什么！真是他，是本人！”
“唐卡！唐卡！唐卡！”
……
“安静。”低沉雄厚的声音缓缓响起，鱼群瞬间有序地分成两列，石座上的人鱼国王游到唐卡和阿楚面前，从头到尾把唐卡看了个便，最终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扁平的腮帮子一张一合，“我……我没想到您会来，真是不可思议。”
随即，人鱼国王低头屈膝，一时之间，所有海洋生物扑山倒海般纷纷效仿，这大概是整个海里最庄重的礼仪了。
“唐卡先生，您倒是说句话啊。”阿楚头一次见这么大阵仗，愣了一会马上反应过来，碰了碰唐卡的手肘催促道。
唐卡张了张嘴，竟无法言语。
“唐卡先生。”阿楚双手掰着唐卡的脸，用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认真地说道，“您不必纠结，人类会变，大家都会改变，总有一天一定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真的吗？”唐卡一脸茫然。
“真的，我保证。”阿楚伸出五指发誓，“我们都会活到那一天的！”
唐卡紧皱的眉头放松了，阿楚看着他，顿时计上心头，推他上前，人鱼国王抬头，一脸询问的表情盯着唐卡。
“各位，唐卡先生远道而来，想为你们拉奏一曲，掌声鼓励。”
原本还一脸严肃的阵仗，顿时又开始有了生气，鱼儿们双双拍打对方的尾巴，敲出清脆的声响。
“那还等什么？”人鱼国王大喜，“求之不得。”
“我没……”唐卡本想反驳，但不知怎的，消失的小提琴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中，看着大家期待地盯着他，唐卡调了调琴弦，摆好姿势，闭上眼睛拉奏乐曲。
章鱼伸出爪子扒拉着龟壳，敲击出铿锵有力的鼓声，旋齿鲨又开始吹响号角，人鱼在空中弹响手风琴……
“来跳舞吧！”阿楚大喊，拉着小海马转了个圈，有海豚驮着她往上游去，她骤身一跃，和成堆的珊瑚撞了个满怀。
鱼群一阵又一阵掀起，人鱼国王似乎也安耐不住了，尾巴开始扭了起来，在舞台中央和其他人鱼有节奏地跳了起来，鲨鱼和海豚手拉着手，咿咿呀呀呀不知在唱什么旋律，大家都在享受这场难得的狂欢盛宴。
但愿永远这样快活，但愿永远这样快活……
“当当当当”
“十、九、八、七、六……”
鱼群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四处逃窜。
“新年到，新年到。”照明灯鱼敲着额头的小灯泡，不紧不慢地喊着。
海豚和鲨鱼依依不舍地拥抱，成堆的吞拿鱼蹭了蹭鲸鱼的肚皮，海豹磨了磨牙和大白鲨说再见。
12点就快要到了。
人鱼国王缓缓游到阿楚和唐卡面前，他郑重地向唐卡鞠了个躬，取下脖子上的东西。
“瓶子？”阿楚有些疑惑，插着木塞的玻璃瓶，里面还有一个……类似吊坠的东西？
“是漂流瓶。”人鱼国王神秘一笑，“写上纸条装进去，你的任何愿望都会实现哦。”
“那里面的吊坠？”唐卡摇了摇瓶子，竟觉得那个缺了一角的吊坠有些眼熟。
“这个……”人鱼国王正要开口，钟声已经敲到了第十下，身边的小人鱼们慌忙地催促他。
“下次再告诉你们。”人鱼国王扶了扶王冠，神色有些惊慌，“你们也快走吧，鲨鱼快恢复天性了，它可是一口能吃掉几百条小鱼呢。”
四周的鲨鱼不再温和，目露凶光开始狂暴化，不停游走，所经之处的小鱼吓得瞬间散开。
阿楚和唐卡顿感不妙，回过头来人鱼国王已经不见了，为了不成为鲨鱼的盘中餐，他们也开始逃跑。
突然，游荡的身体慢慢变得沉重，眼睛有些酸涩，海水的咸湿的味道瞬间蔓延鼻腔。
“唐卡先生……我要喘不过气了。”
……
阿楚猛地坐起身来，天渐渐吐白，隐隐能见到半轮太阳从海面浮现，几只海鸥在空中追逐，最终落在阿楚附近轻啄了几下，阿楚感觉她身下有什么动了一下。
“天哪唐卡先生。”阿楚轻轻碰了眼前冲天而上的水柱，摇了摇身边一脸狼狈的唐卡，“我们竟然在鲸鱼的背上！”
唐卡还在不停地咳水，眼睛涨的通红，难受得无法回应阿楚，她轻轻拍拍唐卡的背。
阿楚看着遥远的海平线，喃喃地说，“唐卡先生，您说我们下一次会去哪儿呢？”
海雾笼罩，潮汐潮落，前方海域一片漆黑，只听见清脆悠远的歌声。
当我卸下一身的疲惫和所有的伪装，听着别人口中数不尽的故事；当我窥探真相时，真希望一转头便可看到同样来自深海的凝望，那双乌黑的眼睛深情注视着自己，没有一点儿温度，没有一丝波澜。
尽管如此，我也会幸福地落下眼泪。那是朦胧幽冷的海洋，我们在水中相遇，拥抱，浅戈，游向远方。
《永远的王国》——唐卡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