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

我和小美就读的两所中学建在同一条马路上，之间才隔了一条街。两个校门相距100多米，步行2分钟就到了。我在重点学校一中，她在七中，是个普通中学。

我们俩是邻居，年龄相仿，从小在一起，小学同班，初中也同班，成绩也差不多。

中考的时候，小美的成绩比一中录取线少了两分。她父亲不愿意为她付指导性学费，她只好去了一巷之隔的七中。其实，当时的指导性学费也不贵，每学期才40元，小美家完全出得起，但她父亲就是不肯，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美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得清纯可爱，身材瘦高瘦高的，也很机灵，比我这个傻乎乎的呆木头讨喜很多。我们俩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她很有决断，也很有想法，我很佩服她。

小美满心不情愿地去了七中，在那些成绩不高的同学当中，她成了佼佼者，为此，她凭空多了很多头衔，成天很忙。每天放学，我都要在她学校门口等好一会，她才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就是少了在学校时间的相处，倒也不觉得什么。

高中的课程相对吃力，我的成绩时好时坏，但还是尽力保持在中上以上。而小美却比我轻松很多，她们普通高中，老师抓得不紧，想考大学的必须自觉。小美比我聪明，我从来没有担忧过她，也不去打听她的成绩。不过她每天晚上作业早早就完成，渐渐地，后来我们也不再一起温习功课了。

这样，我和小美就逐渐疏远，但仍然每天结伴一起上学放学。高中的学习本来就紧张，愣愣地我，也没有发现小美身上发生的变化。

大概是高二上学期，一次体育课后，同班的小菊跑来神秘地告诉我：刚才在操场，看到小美隔着七中的栏杆，在围墙内和外面的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递给她一个小袋子，还拉着她的手。

我吃了一惊，满心希望小菊是看错了人，但是，理智告诉我，一条小巷的距离，小菊是不会看错的。

那天放学见到小美，我悄悄地观察她，发现她有些神采飞扬的样子，又隐隐约约地压制着不表露出来。我的心往下沉，我跟她聊天，却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我假装无意地说我们今天上午第三节上体育课，很多人在操场上。小美的眼睛有一刹那的紧张，她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很苦恼，小美的事情非我亲眼所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办法找到答案。又不敢告诉父母，在上世纪80年代，早恋犹如洪水猛兽，如果被小美的父母知道，她肯定会死得很惨。

从此，我有了心事，小美在我面前，也显得不太自然。虽然我们经常在一起，但忽然，我觉得我和小美两个人的心好像离得很远。

后来，一到上体育课的日子，我就经常朝她们七中的方向张望，倒也没有发现小美异常的身影。有时候我试着跟小美聊学习上的事，却被她一语带过。渐渐地，小菊告诉过我的事情，就被我遗忘。

直到那个学期结束，小美家里传来打骂声，邻居们都过去劝架，我才知道，小美期末考试得了全班倒数第二。而且，这个成绩，是小美的班主任打电话到小美妈妈单位告诉她的，而小美跟她妈妈说的是，考了全班第十名。小美的妈妈还从小美的书包里，倒出来一支颜色艳丽的口红。那只口红的牌子我在免税店里见过，只是不知道价格罢了。

小美妈妈打骂完小美，又开始骂小美爸爸，拿我当教材，埋怨小美爸爸不肯出指导性学费上小美上重点高中，导致了小美的堕落。

从小美家里回来，父母就对我进行了严格的审查，生怕我天天和小美在一起，沾染了不好的习气。

那个春节过后，父母就借口我学习紧张，每天用单车接送我上下学，杜绝我和小美在一起。

我很无奈，又有些后怕。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看到小美，有时在楼道里碰到，小美也不愿意跟我多说话。而我却是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高三的一天，爸爸接我放学回来，让我先上楼，他折回市场买菜。我走上楼梯，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小美家门口抽烟，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啜泣声。我吓了一跳，赶紧逃回家里。

接下来不久，听到一阵吵闹声，不久后又停了。

爸爸回来后，铁青着脸，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去做饭去了。

高考结束后，一次初中的同学聚会，有人向我打探小美的消息，我一无所知。反而是另一个同学，说她的姨妈在郊区的一家小诊所当接生员，不久前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接生，那个女孩的名字有个“美”字。

这样的事情，我更是不敢讲给父母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情。

那段时间，我也很少看到小美的妈妈，倒是她的父亲，经常一个人进进出出，黑着一张脸，看到我时气哼哼的。

邻居们有时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看到有小孩子走近，就马上停了话题。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美，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每次从她家门口经过，我就想起和她一起度过的那一段无忧无虑、单纯的日子。而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如同小美一样，无影无踪。

若干年后，我一次到单位附近的一家商场购物，看到一个化妆品的牌子似曾相识，才想起很久以前曾在免税店见过，一霎时想起了小美。

柜台后站着一个看似年轻的姑娘，身材苗条，打扮时髦，气质绝佳，觉得好眼熟。她也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开口叫出我的名字：“小云。”我也认出来了，眼前的人就是小美。我惊讶得下巴快要掉下来，这时，旁边一个穿工作服的女孩子，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向她请示着什么。。。。。。。

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