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交际

读到文友枫叶丰泽的文章《与人交往》，论及与人交往的种种，我在心里颇有感触。人与人之交际的问题，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写过这样的文字，自谓喜独处而恶群居。那时候远离家乡在外求学，孤身一人，没太多亲情责任的束缚，也没有男女感情的羁绊，不谙世事的少年，思想言语自由奔放一点，于情于理似皆有可宥之处。所以这么说者，自然是觉得当年的孟浪与武断，可是在心底又很怀念那一股子直爽劲儿。如今与人交际，实在也谈不上圆滑，恭维是恭维不到点上的，大概是没这个天分，不过学会了三思而言，能少说些耿直犯忌讳的话罢了。

工作之后的交际，或者叫社交（social intercourse，自然是进入社会以后的交际，而我心里总觉得学生时代不算进入社会的，话又说回来，工作以后是否算进入社会我也拿不准，因为是否融入社会人的思维处世方式很难说），我一贯不擅长。 那种在酒桌上大吃大喝侃大山的，看上去豪放似则豪放，但谈论的内容我实在参与不了。最怕同事全体聚餐，不去显得不合群，就你自己特殊，去了，听着互相吹捧吹牛，只能坐在那里煎熬着。又不能堵上耳朵，恐太乖张，且得用手拿碗筷吃饭，总不能饿着自己！下场去跟着吹，怕是跟不上，自忖肺活量不够。玩笑归玩笑，倒也不是说别人粗鄙，标榜自己的文雅，只是性格和兴趣的不同吧。

我宁愿闷在家里，看看书，自娱自乐。有心境便动笔写上几段，意懒了便任思绪自由飘散一阵儿，思考，甚或什么也不做，总归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在空间和精神上都有可供自己支配的一方天地。

有了孩子以后，在家里便也不得安闲，思想和行动再难以自由支配，通常是要被孩子和他娘支配。前些天和某同事闲谈之间，听他说昨夜又出去喝酒到两点。我问他何以如此，真的是喜欢喝，还是藉以得一点精神的放松？他对后者颇以为然。有那么一阵，我也有这样的冲动，和三五好友出去喝点，谈天说地，学着文人雅士的样子，那情形大概很是惬意吧。但我终究只是想一想罢了，身边既无那样的朋友，纵然是有也做不到什么都撒手不管。不必上升到什么责任感，只是我这性格，你让我出去，我也许拐个弯就回来了。妻子倒是经常劝我多出去交际，我口头答应着，却从没有落实到行动上。有时候实在心烦意乱了，我不过是去图书馆躲躲清净。有时候也去公园，或早或晚，总要赶在人少的时候才好；似乎也极少有自己去的时候，大多也要带上他娘俩。

我很怀念少年学生时代，想起来读高中那阵儿，每每月末或者假期，都会去打小一起长大的庆家。我们两个性格很是相近，我们之间交际的内容，几乎就是谈论跟读书有关的东西。有时候说说各自的心得，有时候竟半天谁也不说话，各自拿本书，各翻各的。现在想起来，两个痴傻的少年，实在是有趣得很。

人生匆匆，总有许多感叹。尤观文字成了贩卖的东西，最后一方天地也越来越少空间，精神的安放之处似乎越来越小了。我不是说文人非要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用一身所学来养家糊口本也是安身立命之道，只是苦心孤诣苦心经营，使之成了生意者，想起来让人心里不免感到一点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