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它不会死,却真的很难活下去。”
十几岁的时候,因为重感冒,试过服用过量阿司匹林。
昏昏沉沉数天,在课堂流连熟睡,身边无人意识到是药物过量。
托药物的福,我的精神得到短暂的解救,感知不到高烧的灼热与头痛的纠缠。热量燃烧的地带只是属于自己的失乐园,身边来来往往模糊的面孔敲了敲门逐渐散去。
周末休假回家和父母提及这件事,才知道原因是校医给我开了四倍成人服用量的阿司匹林。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只以为我是发烧重感冒服药后副作用过强,引起的犯困。
撞击着心灵的一句涌出水面:由始至终,花心思洞悉你的生活的只有父母。
后来,我长出了翅膀,如愿以偿飞出了父母圈养的领地,在扩张自由的疆土找寻多一分一寸存在的意义。
外面的世界灿烂如花,何以整日对家乡牵挂。
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曾经有些念想忙过一阵歇一阵,渐渐发现生活变着法子给自己出难题。
我甩掉工作那段时间,身心俱疲。不曾想过钱这么重要,重要到有一天被钱深深伤害到自己的自尊。为了在外面生活下去,零零散散的打着杂工。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有专业证书也没人雇佣我工作,只好一遍一遍的投递简历,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一趟一趟搭地铁回家。人有时很奇怪,明知道这条路是错的,还是说服自己下一次,总想着再一次我就成功了呢。于是,事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直没找到工作。
我在夜里把每个可以想念的人想了一遍,把每个想去的地方温习一回,把每件快乐的事回忆一次,白天的难熬看起来少了一点。夜越深,短短二十年的碎片翻来覆去,化作模糊。
到头来,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无所念之人,无所记之事。
找了几天时间,我回家去了。梦里清掉所有人事,我只看见父母的脸。
家乡有什么好呢?家有什么好呢?是啊,都有什么好呢?我一遍遍问自己。
家乡空气不好,到处都是人,人也不可爱,满口浓重的口音夹杂粗言秽语,一年到头都是晒得皮肤发疼的阳光。逛了二十年的街一点也不懂与时俱进,依然老土,简直俗不可耐!回到家,气氛全不对,片刻欢愉过后是日复一日的吵闹,鸡毛蒜皮,鸡飞狗跳,沙发桌子坏掉那么久,父母怎么也不听自己意见让它们光荣退休,珍惜的东西被错手拿来垫东西家人也不会说对不起。
这些堆积一起养育了我,最后成功把我变成一个异乡人。
我回到这里,父母像接待客人一样欢迎我回家,顺着我,小心翼翼问我在外的生活。在这个丑陋的家里我重新找回暖意,重新发现自己还有想吃的东西,还有想说的话,还有想做的事。妈妈带我出去办事,在城市街道穿行,我注意到家乡也不是没有变化,老街有了新的时兴小店,想纹身也轻易找得到靠谱的点儿,太阳晒得皮肤发疼,但我就是穿着小背心任这阳光暴晒,让汗流个痛快。家乡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真是太好不过了!
每一处都找得到值得开心的细节,足以击退心头的乌云。像阿司匹林一样,镇痛有奇效。
毕竟,此地不宜久留。再久一点,躁动的心无法安放。像阿司匹林一样,药效过后,还是避免不了生命的阵痛。
家乡,远远的望着,在外痛了,偶尔回去花洒几天,又龙精虎猛。
它是颗特殊的阿司匹林,药效持久,一生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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