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司徒元爱上了画中的姑娘,那个自己亲笔画出来的姑娘。
司徒元是一个穷书生,颇有几分才气,幼年丧父家道中落,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靠做针线供他读书,积劳成疾,早早撒手人寰。
司徒元含泪安葬了母亲 ,在街边支了一个小摊子,靠着卖字画勉强糊口,也替人写家书、画肖像。
司徒元画工好,尤其擅长画美人,常有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慕名而来求画。美人画的多了,胸中自然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美人。
那几日秋雨绵绵无法出摊,呆在家里闲来无事,调好了墨,一笔一划勾勒那个萦绕心头多日的绝代佳人。
最后点睛之笔完成,司徒元呆呆地出了神,执笔的手举在空中,半晌忘了放下。
美,太美了!清新脱俗,柔媚入骨,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
细心装裱了,挂在书桌前,日日观摩,百看不厌。发展到后来越发如醉如痴,每天对着画中人嘘寒问暖拉家常,早晚清香一柱清茶一盏从不间断,吃饭也要多摆一副碗筷,俨然把画中人当做自己的家人一般。
后来不知怎么传出消息,说司空元家中珍藏有一幅祖上传下来的美人图,风华绝代,见之忘俗。隧有富家公子登门拜访,专门请求一睹美人芳容。更有人出价千金求购 ,司徒元想也不想一律回绝。
在他心里,此生能够画出如此完美的美人已经是极致 ,在心里当做自己的妻子一样看待,怎么会出卖给别人呢?
这天司徒元一边就着野菜粥啃窝窝头一边欣赏画中美人,粗茶淡饭吃在嘴里甘之如饴。
忽然之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想了半天原来是美人的樱桃口所用的胭脂日久褪色,不似往日鲜艳。
寻思了一会儿 ,咬破手指,把鲜血细细的涂抹到美人的唇上。画中女子姣好的面容霎时间生动起来,平添了几分灵性。
司徒元看着美人红润的樱唇满意地点点头,草草处理一下手指的伤口。一错眼的功夫好像瞥见画中美人眨了眨眼睛,定睛细看又没了动静。
秋风拂过树梢 ,一片调皮的黄叶抓住风的尾巴,打着旋儿溜进窗子,落在司徒元脚边。
司徒元弯腰捡起黄叶, 捂着嘴一阵咳嗽。他从小患有嗽疾,一到秋冬季节就会咳嗽不止,抓药就要花不少钱。老大夫说这病是胎里带来的,无法根除,吃再多药也只能缓解症状。
正因为如此,司徒元从来没有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
爹爹就是因为这个病早早走了,丢下母亲苦了一辈子。他担心自己会同父亲一样早逝,抛下妻儿受苦。何况自己孤身一人家徒四壁,也不可能有人肯把女儿嫁过来。
一辈子一个人,平平淡淡,也挺好。等以后日子好过一点,身子将养好了,再考虑收养个孩子,将来为他娶个好媳妇,老来含饴弄孙,也不错。
再不济,还有她的陪伴。
司空元的视线从手中黄叶移到墙上画卷,眼中闪过一抹化不开的柔情。
02
秋风一天凉似一天,眼看就要入冬了。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雨了,司空元早早收摊回家。关好简陋的篱笆门,顺手收起出门前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推开房门,立马感觉有些不一样。
简单的家具擦拭得一尘不染,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火炉上一只砂锅咕嘟嘟冒着热气,空气里氤氲中熟悉的药香。
“表哥,你回来了?”坐在床沿低头裁剪衣服的少女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熟稔地打招呼。
少女身量苗条,荆钗布裙难掩天生丽质。细看姑娘的容貌,跟书桌上方墙上画卷中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
司徒元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第一反应是“画成精了?”忙不迭倒头拜下去:“仙子在上,请受小生一拜!”
“仙子?表哥,你不记得我啦?”少女掩口格格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我是灵儿啊,图灵儿,你表妹。”
“灵儿?表妹?”司徒元怔怔地,脑子一片迷茫,“我有个表妹?”
母亲姓图是没错,可是记忆里母亲是远嫁,很小的时候曾听母亲提过,家乡遭了瘟疫,娘家早就没了人,印象里更没有这样一个表妹。
图灵儿看他发呆,忍不住上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呀,怎么糊涂了?”
温软的触感从头顶传来,一直延伸到胸口,酥酥麻麻的。同时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又有点像墨香,司徒元更加迷茫了。脑子里努力搜索,朦胧间好像自己确实有个表妹叫图灵儿,是舅舅的独生女儿。不由心生愧疚,脸上作烧。
“是灵儿啊,看我这脑子,一时没想起来。”司徒元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水灌下去,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定定神问道,“舅舅和舅妈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瞥见灵儿低头摆弄衣角不说话,心中一动:“哎呦,你该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吧?那怎么行?快收拾收拾歇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哇……”涂灵儿忽然大哭起来,“爹爹妈妈不要我了,你也赶我走,我好命苦!”
司徒元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扎煞着两只手,眼巴巴盼着小姑娘哭累了自己停下来,急得出了一头汗。
半晌图灵儿止住哭泣,红着眼睛瞪了司徒元一眼。
司徒元被那双小白兔似的大眼睛瞪着,心底顿时柔软一片,几乎化成一汪春水。迷迷糊糊地被图灵儿拉着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据图灵儿说,家乡遭了水灾,颗粒无收,村子里的人饿死了一半,幸存下来的不得不拖家带口外出逃荒。灵儿的父母先后病死在逃荒的路上,在乡亲的帮助下草草埋葬。后来又遭遇劫匪,逃命过程中和乡亲们跑散了。还好阴差阳错逃到了这里,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司徒元的家。
司徒元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心酸,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就这样灵儿在司徒家住了下来,没多久两个人成了亲。
灵儿聪慧过人,心灵手巧。司徒元闲暇时手把手教她识字画画,灵儿很用心,学得极快。
灵儿绘画方面也极有天分,尤其擅长草木和动物。她巧手画出来的花花草草栩栩如生,小猫小狗活灵活现 ,拿到集市上卖,常常一挂出来就被人抢购一空。
除了绘画还做得一手好针线,常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拿着布料上门,花高价请她做衣服。
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宽裕起来。司徒元喝了灵儿亲手熬的药,多年的咳病也慢慢好了。
唯一的缺憾是灵儿的双手不能沾水,一沾水就红肿发痒溃烂,看了多少大夫吃再多的药也不管用,因此家里洗洗涮涮的活都是司徒元一手包办。
忽略唯一的一点不如意之后,司徒元对现在的生活满足得不得了。他常常在灯下温柔的注视着灵儿和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的俊秀容颜,慨叹缘分的奇妙,感谢上苍对自己的厚爱。
他开始期盼着灵儿给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司徒家后继有人,他的人生也圆满了。
03
这年的冬天冷的出奇,接连几场大雪把出村的路封个严严实实,隔绝了小村庄与外界的联系。
一天半夜里院子外面忽然响起砸门的声音,时断时续的,在静谧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司徒元家的房子建在村外,周围没有邻居,早年为的是读书清净。后来家里宽裕了一些,就在原址翻修了新房子。结实的青砖瓦房,加了高高的院墙和厚重的红漆木门,十分坚固,白天灵儿一个人在家也不担心。
司徒元一开始没太留意,可是那砸门声不依不挠,停停歇歇响个不停。哆哆嗦嗦披衣起来,打个灯笼开门查看,冷不防吓了一跳。大门外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见有人开门就晕死过去了,身后一条长长的拖痕血迹斑斑,一直延伸到村外老远。
忙不迭把人拖进屋子里,细看倒吸一口凉气。那人气若游丝,身上伤口无数,全部是刀伤剑伤,有几处几乎致命。所穿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腰间饰物一眼看去绝非凡品,显然这人非富即贵。
司徒元顾不得多想,紧急为那人处理了伤口,喂了半碗热米粥,安置在东厢房里。又在灵儿的提醒下连夜处理了门外的血迹,烧掉了血衣。
夫妻二人提心吊胆,彻夜未眠。好在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多余的痕迹都被掩盖了。
被救的人洗净了全身的血污露出本来面目,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一张脸长得很俊秀,眉宇间英气逼人。睁开眼睛看了看,嘟囔着道了一声“多谢”就再次昏睡过去了。到了天亮居然发起了高烧,胡言乱语惊怖异常。
司徒元急得团团转,想要去请大夫无奈大雪封路,又顾忌这人来历不明怕惹祸上身。还好灵儿亲手煎了一碗药,年青人喝下去之后慢慢睡踏实了,不到半天退了烧,意识清醒了许多。
司徒元心善,见死不救的事情是打死做不出来的,手心里却捏着一把汗。忍不住脑补了一幅又一幅家族内斗、强匪追杀之类的画面,一连几天心中惴惴,寝食难安。好在司徒家独门独院,显有人来,加上大雪封路,倒没出什么事。
年青人捡回了一条命,却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姓甚名谁、如何流落至此通通说不上来。司徒元问了几次也就不放在心上,对外只说年青人名叫图青云,是灵儿的娘家堂哥,逃难时失散了,再度重逢纯属机缘巧合。
图青云寡言少语,举止温雅,行动之间气度不凡,兼之手脚勤快,同司徒元夫妇相处的十分融洽。司徒元最欣赏的是他看向图灵儿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片清澈明净,没有寻常市井男子常有的那种垂涎和猥琐,足见此人胸怀坦荡为人磊落,绝非奸恶之人。
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图青云不告而辞 ,家中衣物钱财纹丝未动。
司徒元气的跳脚,大骂图青云忘恩负义,心里却忍不住替他担心。
图灵儿倒是淡淡地,说此人能文能武绝非等闲,有缘日后会再相逢也说不定。司徒元想想有道理,只得作罢。夫妻两个依旧卖字画度日,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淡忘了。
04
寒来暑往,不觉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忽一日,小村庄里来了一队士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衣甲鲜明,一进村就指名道姓找一个叫做司徒元的书生。
司徒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接进京城,做了官。直到见到明黄宝座上那个一身龙袍的俊朗男人才恍然大悟,当年自己从雪地里救回来的竟然是落难的太子,当今的圣上 。
当年老圣人驾崩,三王爷起兵谋反,太子负伤逃亡命悬一线,幸亏遇到司徒元夫妇。养好伤后重返京城召集旧部,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
司徒元自幼聪慧 ,颇有几分才气,且极爱读书 ,这些年日子再苦再累也没有放弃手不释卷的习惯。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自然更加勤勉自律。不出十年,从一个半大不小的闲职一路做到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限荣光。
身份变了心境自然也随之改变,天天面对着日渐衰老的糟糠之妻不觉厌倦起来,越来越羡慕那些坐拥三妻四妾流连在温柔乡里的同僚。
有心纳几房小妾,碍于多年同甘共苦的情分不好直说,暗地里少不了埋怨图灵儿没眼色,没能给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就罢了,怎么就不懂得学学那些贤惠的贵夫人,主动给夫君张罗张罗。
丈夫对自己一天比一天冷淡,眼底的厌弃遮也遮不住,聪慧的图灵儿怎么会觉察不出?
心里明白,只是有口难言,索性装作一无所知。
司徒元心里对糟糠之妻越发嫌弃起来,常常对着那幅珍藏多年的美人图长吁短叹,感叹韶华易逝红颜易老。
05
圣人爱菊,偌大御花园有一半的面积种植了菊花。每年菊花开得最旺的时节,必定要在御花园大摆筵席,宴请文武百官,品佳酿赏菊花。
司徒元心里不痛快,喝了几杯闷酒,悄悄地一个人离了席,找个僻静处疏散疏散,信步来到一座小湖边。
正值秋高气爽,碧云天,黄花地,轻柔的秋风夹裹着阵阵花香流连在树梢枝头和花丛间。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更有金菊亭亭争秀。
美景当前花香怡人,心情随之明朗起来。
耳边忽然传来阵阵琴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入耳如同天籁。寻声望去,湖心凉亭里有一个素衣素服的少妇正在端坐抚琴。
少妇明眸皓齿,肤若凝脂,莹白如玉的双手娴熟地跳跃在琴弦之上,宛如舞动的精灵。
司徒元看得痴了。
不知不觉中天地间一切美好都不存在了,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冰山雪莲一般盛开在万山之巅的素衣女子。
直到跟随的侍从找来,司徒元方如梦初醒。
后来得知那弹琴的少妇是新近守寡的湖阳公主,不由怅然若失,免不了对月长叹借酒浇愁。
06
上元佳节,图灵儿带着几个家丁丫鬟去城外的寺庙上香还愿,不料半路遭遇一伙穷凶极恶的山贼。打斗中马儿受惊,连车带人冲入河里。随行几十口人被害的被害,溺水的溺水,无一生还。
司徒元亲自带人打捞了一天一夜,唯独图灵儿的遗体不翼而飞,只在下游的淤泥里捞起几件衣服和首饰。
司徒元想起过往的种种,悲从中来,守着结发妻子的衣物痛哭到昏厥,见者无不伤心动容。
司徒元为妻子立了一座衣冠冢,费尽心思将那伙歹人捉拿归案送上断头台。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下去。
圣人仁厚,眼见着昔日的救命恩人如今的肱骨之臣一蹶不振,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这时有人悄悄进言,提议皇上为司徒元赐一门婚事。
皇上也是病急乱投医,鬼使神差一下子就想到了守寡的妹妹,湖阳公主。
07
又一个静谧的夜晚。碧空如水,夜云缥缈,繁星撒在天际。
丞相府内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
司徒元长身玉立,凝望着早年亲手绘画亲手装裱的美人图,浑身上下透着春风得意。
看着看着,图上的绝代佳人忽然变了模样,赫然是人老珠黄的图灵儿。
司徒元大吃一惊,揉揉眼睛再看,画中的人儿居然眨眨眼睛,翘起嘴角冷冷的笑了。
“恭喜丞相大人,荣华富贵有了,贤良名声也有了,明日吉时一到抱得美人归,今生可就圆满了。只可惜没有人为你诞下子嗣,司徒家就此绝后,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先人会不会怪罪于你?”
司徒元脸色大变,趔趔趄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指着墙上画卷,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定睛再看,画还是画,好端端的挂在墙上,画中美人国色天香,笑容温婉。
“眼花了。一定是连日忙着张罗大婚,太累了。”司徒元抹一把额头的冷汗,想要撑着站起来,发现双腿双手早就软成了面条。
惊魂甫定,改坐为跪,对着画幅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几拜,口中祝道:“我妻灵儿,为夫知道你割舍不下咱们夫妻情分,但如今你我阴阳两隔 ,夫妻缘分已尽。生前我待你不薄,死后更是尽我所有厚葬于你,将害你的歹人绳之以法,年节忌日不忘祭奠,也对得起你了。”
抬眼朝墙上画卷瞥一眼,低眉顺眼继续祷告:“明天我就要迎娶湖阳公主为妻,你也赶紧找个好人家去投胎吧。你放心,到你忌日那天我请京城最有名望的高僧为你超度,度你早日脱离苦海,来世大富大贵……”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吹过,房中的灯烛陡然大放光明,画中人儿舒展一下手脚腰肢,就那么从画中走了出来,袅袅娜娜 ,赫然是年轻时候的图灵儿。
图灵儿轻启朱唇,嗓音一如既往的轻灵澄澈:““呵呵,大人果然宅心仁厚啊,灵儿差点就感动了呢!”
说着话微微摇头掩口轻笑,眼底冰冷一片 ,语气里满是讥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休了我再娶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谁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还有,是谁事先派人送信给那伙山贼说,丞相夫人携带大笔金银上香还愿?”
司徒元面白如纸:“你,你怎么都知道?”
图灵儿笑道:“因为我不是人啊。”
司徒元骇然,眼神扫过墙上空白一片的画卷,随即恍然:“你、你是画仙?”
“我有个故事,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听?”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带着魅惑,让人不自觉地凝神倾听。
曾经有一个贫困的书生,有一手好丹青,尤其擅长画美人。有一天书生耗尽心力画出一幅心目中的美人图,欣喜若狂。然后书生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画中的美人,把她当作妻子一样爱惜,久而久之那幅画有了灵性。
一次偶然的机会,书生咬破手指为画中人涂上口脂,画中人得到了书生的精血得以化形成人。
画中女子冒充逃难的表妹与书生结为连理,偷偷医好了书生的顽疾。
书生的嗽疾是先天不足所致 ,原本无药可医,几乎耗尽了女子全部的灵力。女子元气大伤,无法维持年轻的容貌,像普通人一样日渐衰老。因为维持家务日夜操劳,甚至老得比普通人还要快。
后来书生机遇巧合得以入朝为官,飞黄腾达,开始嫌弃人老珠黄的结发妻子。
书生的心思变化自然逃不过女子的眼睛。但是她没有责怪丈夫。她暗暗期盼着到丈夫四十岁的时候,灵力能够恢复八九成,就有望为他生个孩子延续烟火……
08
“不要再说下去了!”司徒元惊恐的大叫起来,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求求你别说了灵儿,是我错了,我错了……”
下个月初九,是他四十岁生辰。
侍从们听到声音大着胆子闯进来,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风流倜傥的丞相大人像被抽去脊梁骨似的,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死灰一片,手中紧紧抓着一幅空白画卷。画卷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纸质已经发黄。
侍从上前想要扶起司徒元,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画卷,画卷立刻化为灰烬,碎成一片一片,在无风的空气里翩翩飞舞,像极了无数只灰色的蝴蝶。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司徒元的满头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寒霜,眼神开始涣散变黯,脸上的肌肤飞快的失去了光泽干瘪下去。几乎是呼吸之间,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垂暮老人。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照着司徒元的白发,反射出细碎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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