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与何逸轩结婚后了。我很害怕,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手指握紧骨头发出清晰的“咯咯”声。我告诉自己,我必须马上从这里逃出去。刚要起身后脑勺却被什么击中,眼前瞬间模糊,直直地倒在地板上。
何逸轩是我最近写的小说里阿遇的丈夫,现实中他俩是住在我对面楼的一对夫妻,说是夫妻,何逸轩却经常殴打阿遇,那次阿遇跑到阳台上呼喊,我正巧在收衣服,看见她时我吓了一跳,她头发和衣衫凌乱,漏出来的皮肤上满是淤青,眼角那一块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像是被什么豁开了个口子,血顺着颧骨汩汩地往外冒。她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我还没来得急弄清楚,何逸轩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拽回屋里。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看不见,但心里有个大概。睡前我躺在床上,不论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望着天花板,阿遇当时的样子总是出现在我眼前,她的嘴一张一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恍然间明白她说的是“救我我,救救我……”
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我最终还是报了警,我如实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甚至可以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可电话那头仿佛却轻飘飘地说,“好的,我们会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出原因,但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黑云,风吹的外面的树沙沙作响,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因为没有关窗户,桌子上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也随风满屋子乱窜,像是北方冬日里的大雪。
“砰砰砰!”我心里一惊,有人在敲门。
“你好,我们是警察,刚刚接到报警需要向您了解一些相关情况,请开门配合调查。”
我松了一口气,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你好,请……”门外哪里是什么警察,只有一个高瘦的男人,突然,一道闪电刷得照亮了走廊,男人的眼睛有点内陷,白森森的脸令人头皮发麻。我下意识就要关门,一只手却掐住我脖子往后按。
“阿遇阿遇阿遇……”何逸轩一声又一声地叫着阿遇的名字,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难受和缺氧使我的脸开始扭曲。我拼命去拉开他的手,也试图将他推开,又抓又挠,可即使是指甲嵌入他肉里,掐着我脖子的手力道却不减半分。或许是看见我扭曲的表情,他蓦的开始大笑起来。眼前渐渐模糊,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遍体鳞伤的阿遇,她说“救救我救救我”。就在眼睛闭上的最后一瞬间,一道惊雷将我拉回现实,原来是一场梦。
衣服和床单的一大片被汗水浸湿,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也没有未接来电。
虽然在半夜醒了,但我却无法再次入睡,眼泪也止不住,披着衣服把客厅的灯全打开,抱着腿缩在沙发的一角,祈祷快点天明。
第二天一早快要睡着时突然有人敲门,吓得我一哆嗦,悄悄挪到门后,看是两个穿警服的年轻人才敢开门。
“李小姐,你这次又有什么事呢?”他们一坐下便发问,用着一种很熟的语气。
我有点疑惑,但却并没有多想,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昨天看到的事说给他们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大概说了二十多分钟,眼泪又止不住哗哗地流,抽抽搭搭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我停下来去看他们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正要发火质问他们没责任心、冷血,两人却异口同声道,“李小姐,你先生已经去世三年了。”
听到这话,我心脏咯噔就停了,愈发觉得喉咙干的厉害,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才从喉咙间颤颤巍巍发出几个字,“我……是谁?”
警官叹了口气,“李小姐,你全名叫李遇七,是一个作家,你的丈夫已于三年前意外坠楼过世了。”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将我的头颅掰扯开来,一股脑地横冲直撞,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我拼命挣扎着不让浪潮将自己打翻,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的情况。
“不对,我不是阿遇,不是阿遇,我怎么会是阿遇呢,我只是住在她对楼的人,何逸轩他……他不是我丈夫,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三年?何逸轩又怎么会去世三年了,我不是阿遇,我明明只是个住在她对楼的陌生人。这些事怎么会是发生在我身上呢?
“阿遇阿遇阿遇,不要离开我……”何逸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我脑中响起,像是来索命的鬼魂。
我的情况显然已经失控,双手捂着脑袋叫个不停,我拼命告诉自己,我不是阿遇,可眼前蓦地浮现起一个场景。喝醉酒的男人将浑身伤痕女人逼到阳台,女人想逃,男人却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拼命将她往屋里扯,拉扯间男人突然从阳台坠落……女人开始大笑,笑着笑着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再次醒来已经不是在家里了,睁眼是白茫茫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试图起身,脚却疼得厉害,往下看去腿上去尽是青一块紫一块,头也隐隐作痛,抬手,摸到的却是纱布。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走进一个高瘦的男人,他捧着束金黄的向日葵,见我醒了很是高兴。
“阿遇,还好你没有离开我。”
原来,我没有逃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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