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是痴情守候？是不忍拒绝？是誓不放手？是成全？还是包容？
——题记
1.老楼有秘密
李兰年末搞卫生前总嚷嚷着说要请清洁工，可一听说一天至少要3、4百块又舍不得，她宁可自己一天做一点，新楼卫生搞完了，又想着去搞老楼。
老楼其实也不老，只有十年的楼龄，步梯的。亲戚朋友都叫她卖了，她老公林康不同意，说是卖不值钱，留着。李兰就一两个月过来搞一次卫生。
当初搬去新楼的时候，只带走几件衣服而已，所以老楼基本还是当时在住的模样，可以随时拎包入住。
平常李兰也就是拖拖地，擦擦灰尘，开窗通风再关上走人。这不快过年了嘛，李兰想着把天花板擦擦，墙壁也擦擦。
鸡毛掸子扫过门后的空气开关盒子时，李兰停住了，她竟从来不知道旁边还有个盒子，也不知哪来的好奇心，李兰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就放了两个插座啊？”李兰又把盒子关上，想了想，喃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地方留插座干什么？而且还是那种没安装的？”
李兰又一次打开了盒子，当她把两个插座拿下来，里边赫然藏了一把钥匙！
端详着这把小小的钥匙，李兰想不出是开哪个抽屉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她的钥匙。
是林康的？
李兰走到林康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淡淡的，闹过几次离婚，可总离不了。后来两人就自然分居了，从老楼到新楼。
这几年几乎没过夫妻生活，才40多岁的两个人。
林康是李兰爸爸单位的，当初就是老丈人看中女婿，大力提拔重用，并把女儿许配给他。林康上进，从农村来的小伙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憨厚，话少，手脚勤快。
两个人没多大感情基础，爱好、兴趣也都不一样。林康喜欢诗词歌赋，李兰只喜欢看笑话；林康每晚必看新闻，李兰偶尔会看，更多的是看湖南卫视的综艺。
大家说两个人刚好互补，只有两人知道补不了。更致命的是，结婚3年，李兰还是肚子平平。从市医院检查到省医院，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不孕，女方的。
林康再一次提出离婚，李兰明确告诉他“不行”！
李兰在看到林康的第一眼就爱上了，高大帅气的林康完全符合李兰的择偶标准。在老父亲的大力支持下，林康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李兰知道，她坚决不许，他会妥协的。
林康确实没有再提，只是两个人更冷漠了，倒像是合租的男女，非必要不说话。李兰习惯了这种冷漠，没人管束她，她也乐得自在，反正和林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但李兰笃定地相信，林康外面不会有女人，即使他们没孩子。
这个钥匙是打开哪个柜子的呢？李兰看着手心的这把小小的钥匙，满肚子疑问。
她在林康的衣柜里找了大半天，终于在最下面的保险柜旁边看到一个小格子，那把小钥匙插进去，李兰的心砰砰直跳，好像要揭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会是什么呢？她可以承受吗？是私房钱？还是情书？
她不断问自己要不要打开，又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没有什么的，没有什么的！既然无意中发现了，就要弄清楚，不然心里总有个疙瘩。”
钥匙转了一圈，格子门打开了，里面是几本看似日记本的皮质本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写了那么多东西还藏起来，不就是日记嘛。”李兰略略失望，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刚想看看那本子写什么，电话就响了。
“喂，你是李兰吗？你爱人出了车祸，你现在赶来市第二人民医院……”李兰心里一惊，“啪”的一声本子掉在地上，她抓起手机和钥匙就跑了出去……
2.林康出车祸
林康确实出车祸了，李兰到达的时候，他正在抢救，有目击者在录口供。
李兰听到了目击者的口述——
“他撞上前面的车，又被又右边的车给撞了……”她的头嗡嗡嗡作响，开始疼痛起来。
“天呐，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李兰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老天。
等待是漫长的，那红灯迟迟没灭，李兰的一颗心就吊在半空中不能归位。刚刚拿到钥匙时，她想:林康要是有什么瞒着她，她绝不罢休。他要是外面有女人，他要是背叛了她，她一定要他好看！
但此刻，她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能醒来，只要他还活着，她什么都可以不要，真的，他不是要离婚吗？离吧，这回她同意了，只要他能醒来！
李兰在心里祈求着老天让林康醒来，走廊的另一边，有一个女人也在祈求着，她看了一眼急救室门口那个急得团团转的李兰，很内疚，很自责。
李兰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她，她一边祈祷着，一边喃喃自语:“这是报应吗？这是惩罚吗？都是我！唉，是我害了他！早知道他这么早就要走，我也不拖着他，让他过几年安生的吧。唉，他也陪伴了我这些年，够了，只要他能醒来，就让他过过想过的日子吧……”
李兰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很自私！她知道林康并不快乐，只是他从不抱怨。唉，他怎么就不反抗呢？说不定她会放过他。李兰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她真希望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会放手。
原来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可以想通很多事情。
“姐，你通知静静的吗？”李兰的弟弟李亮一早也来了，跑前跑后地忙，这会跑过来提醒她姐。
“要通知吗？她过两天放假了，快回来了。”李兰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李兰急忙打断，她不想有这个万一，空洞的眼神飘过急诊的门，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等等吧，真的不太好，再去通知她吧。”
静静是他们抱养的孩子，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李兰的闺蜜看不下去，告诉她要不做个试管婴儿，要不去抱养一个。李兰想想也是，回家跟林康一说，他竟也答应了抱养，就这么抱回了静静。
“姐，要不你先回家去休息，我在这守着。”
“我哪休息得了？没事，你有事去忙吧，我在这里。”
两人正说着，灯灭了，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医生！”李兰急忙跑过去，紧握着医生的手，颤抖地问，“怎么样了？我老公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李兰就晕倒了，李亮赶紧一把扶住了她。
走廊另一头的那个女人听得清清楚楚，她眼里噙着泪，摇摇欲坠。她很想过去，但不敢，一转身，跑出了医院。
李兰醒过来，就往病房里冲，看到插满管子的林康，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
人到中年遭这种罪，真可怜！林康虽然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但两个人毕竟是夫妻，况且李兰一直那么爱着他。
林康轻轻地抬起眼皮，看了看李兰，又往她身后看了看，无力地闭上。
李亮善解人意地说:“姐夫，想静静了吧？我去接她。你等着！”
林康虚弱地努力眨眨眼，表示同意。
“你……怎么开的车吗？老司机还那样开？”李兰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没想到先蹦出的是这几句，她恨死自己的嘴巴，蹲下身来，抚摸着他的脸，那是一张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脸，柔声地说，“你别想太多，没事的，医生说能醒来就没事了。”她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林康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感激，有愧疚，有期盼，很是复杂。
李兰也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安静地看着彼此。李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真希望这一刻能永恒，当然，不是在医院。
3.惊天秘密
“爸！”林静大叫一声，哭着扑过来。
林康溺爱地看着如花的女儿，目光充满了不舍。
“妈，我爸他怎么……”林静毕竟还是个女孩，话没说完，又开始哭了。
李兰抱了抱林静，她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你们家属可以留一人下来，其他人明天再来。”护士轻轻地进来，提醒她们。
“我留下来吧，李亮，你带静静回家。”李兰吸了吸鼻子，说。
林康看着林静，似乎有话要说。
“爸，你要说什么？”林静把耳朵趴在林康的嘴边，“我听不到，爸，你要说什么？你说大声点，爸……”才说两句，眼泪又往下掉。
“姐，你和静静回去吧，我留下。”
“不！我留下，我长大了，我可以照顾爸爸！”
“这样吧，李亮，你帮静静看着点，医院查房再走。我先去趟老楼，新楼钥匙忘拿了，我拿了再来替换静静。”
李兰看了一眼林康，转身离开，她心里特别难过，看林康那眼神，分明不要她留下。说到底，她还不如抱来的孩子，虽然她也爱林静。
看林康望向林静那留恋的眼神，林静不会是林康的亲生孩子吧？李兰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她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想，林静是她抱回家的，自始自终林康都没插手。
虽然大家开玩笑的时候总说他们长得太像了，但那毕竟是玩笑，也有人养着养着，孩子和养父母长得越来越像的。
李兰一路心绪不宁，她打开老楼的灯，一眼就看到那两个插座，她走进林康的房间找钥匙，地上的本子还在。
她干脆坐在地上，捧起他的本子看了起来……
“五岁了，真快！特别喜欢看着静静笑，她笑起来让人忘却了世间所有的烦恼……”
“今天静静说她在天上挑爸爸，她挑了好久好久才决定挑我做她爸爸……”
李兰翻了几篇，都是写静静，看来是一本记录孩子成长的日记。这是她佩服林康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心真细。当然，他文笔好，李兰就做不到，她也想着记录静静成长的一切，但是没几天，她就自动放弃了。
看来自己多心了，李兰嘲笑着自己。
她正准备把东西放回去了，拿起另一本日记本时，一张相片滑了下来，她瞥了一眼，脸色全变了！
照片上那个女孩，活脱脱就是静静！仔细一看，她比静静大了几岁，头发也比静静长了好多。
林康真的出轨了？！女人的第一直觉永远是最准的，李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可是，静静是她去抱的呀？等等，哪里出了差错？难道他串通闺蜜？不，不可能！她们是多年闺蜜，是发小！可是，那个女人是谁？
李兰努力回想着12年前的情景，对，抱孩子那天是国庆第二天，她和闺蜜去的，这女孩她一见就喜欢，她感激闺蜜，感激这个女孩，让她成为一个母亲。
她细心地找到林康当时的日记，2009年10月1日，对，下一页就是了！她一阵窃喜，又一阵害怕，所有的真相就要大白了！
咦，怎么是11月5日的？中间被撕掉了许多页？
为什么要撕掉？是什么内容不可以见人吗？李兰觉得一阵恐慌，她越不想发生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
李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说不定其他人都知道了，只是瞒着她一个人。想想这么多年来，她被蒙在鼓里，她就觉得自己很傻，很可怜。
4.最后的告别
“姐，你快来吧！”李亮的话惊醒了李兰。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干嘛？李兰强打起精神，无力地迈开步子，她得去见他。
一走进医院，就看到林康在交代些什么，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李兰知道是回光返照。她心里一痛，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康看到了李兰，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眼里满是愧疚，李亮赶紧拉着静静出去。
“兰子，我得……先走了，你……你……我……静静……”林康说着说着，急促地喘气。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抚养静静！”李兰痛苦极了，她知道他可能要说什么。不管如何，她不忍心看他如此痛苦，更不想他带着遗憾走了。不就是背叛吗？不就是出轨吗？这有什么？他不照样陪了自己十几年吗？她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能活下去！老天啊，你听到了吗？
“林康！林康！林康……”听到李兰发出凄厉的喊叫，李亮和静静急忙跑了进来……
林康走了，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没亲口说声对不起，但是听到了李兰最后的一句话，他也总算安心了。
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他没能再次见到他的静子，他心爱的静子，应该没受什么伤害吧？是的，他那么用力一撞，她可能会受伤，但绝没有生命危险。他不得不撞开啊，不然她就要被货车给撞了……
5.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办理完了林康后事，李亮看着李兰，犹豫着。
自从林康走后，李兰就像被抽干水分的花，不说不笑，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流眼泪。
“说吧！”李兰知道李亮想说什么，这几天她内心的痛苦无人知道。
“林静，是林康的女儿。”李亮的话在李兰心里明晃晃地滑过一刀，虽然她早有准备，还是被刺痛了。
“姐，你知道啦？”李亮诧异，姐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你们都知道了？就把我一个傻子蒙在鼓里？”李兰激动了，语速不由得加快。
“不，姐，我也是刚知道。静静的亲妈来找我……”李亮开始讲了一个李兰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那是一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故事，痴情的女孩非君不嫁，老实的男孩不懂拒绝，位高权重的领导棒打鸳鸯，却不想女孩已珠胎暗结……
男孩婚姻不幸福，女孩依旧痴情守候，打工养女，直到病情恶化，女主人善良为她牵桥搭线送女儿……女孩求医偶遇男孩，坦诚告知一切，得知女儿送回亲生父亲面前，顿感宽慰！
女孩思念太甚想见女儿一面，却不想男孩情深似海求续缘，遂开车逃离，为救女孩，男孩出车祸离世，女孩旧病复发……
李亮还在讲着，李兰早已泣不成声，她原本也是善良的人。原来，她所谓美满婚姻是建筑在两个相爱的人的痛苦之上。
父亲的专权，林康的懦弱，女孩的痴情，自己的固执……像一根根的针扎进她的心，她痛，为那女孩，为林康，为林静，也为她自己，更为那个从此没有亲生父母的静静！
李兰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去。
“姐，姐，你去哪？”
“去找静静！找我可怜的女儿！”李兰望了一眼李亮，继续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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