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头发

周末回家，我的女人躲在门角，令我疑惑。鬼鬼祟祟，又出状况了？回家的时候已经很累，俺正躁着呢!为了显示大丈夫的气概，我对着她小声地吼了一声：滚出来吧。她不走出来，反而用手捂着脑袋。噢，她把一头的长发像韮菜一样割掉了。我不由得愠怒起来：你剪了头发！她像一个小媳妇走到我面前，准备继续让我批评教育，但我没有再说另外的话。
头发问题，一直是中国人的大问题。百年前，国人不分男女，都留长发，而且还要打上一个长长的辫子。那是满清皇帝为了让人都留有一条尾巴。有了这尾巴，他要砍人脑袋的时候，就非常方便。那时砍脑袋，刽子手一把捉住人的尾巴，手起刀落，一颗脑袋就嘭嘭地掉到地上。据说手艺好的刽子手，还来得及让掉下的脑袋落地之后说完“二十年之后还是一条好汉”。后来辛亥革命了，大家都剪了辫子，但中国人的尾巴还存在。所以，直到现在，我们都还习惯于动不动揪别人的小辫子。二十年前，世人忽然怀念起辛亥革命之前的辫子来了，尤其是年轻的男人。我也跟着潮流，把头发留得长长的。那时，女人留什么样的头发已不再被人注意，但男人留长头尚未获得官方和民间许可。社会舆论很厉害，都认为男人留长发有伤风化。我忍痛割爱，剃了光头。哪知道剃了光头，还是要被评为二流子。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我也学会了对头发非常在意。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男人的头发问题已不再是什么重要问题。也就是说，男人留长头发的多了，大家瞧着有点顺眼了。这时，很多女人反男人之道而行之，把头发剪得短短的。这回轮到女人不男不女了，社会舆论却奇怪地沉默，对这种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采取驼鸟政策。我看不过去，几次到大街上请求女人保留长头发，但她们不听。没奈何，我唯有施出杀手锏，唯长头发的女人不娶。我的女人非常喜欢我，听到这个消息，乖乖地留出齐腰身的长发。娶了她之后，她很得意地对我说，现在这样长的头发，只她一个。我也特别叮嘱她，以后要好好保护你的头发，就像爱护你脚上的趾甲一样。
儿子出生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劝她把头发剪了，因为坐月子不方便洗头，那样长的头发，会变成一个虫窝，长出很多蠕蠕的小虫子。她听了吓得半死，只好任由两位姐姐替她割青丝。为此，她还哭过。我对她说，看在儿子的份上，我不怪你。但你以后还是要把头发留下来，变得与以前一样。这不，仅两年的时间，她的头发又已披肩了。
我喜欢看见女人长长的头发。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吗？那长长的头发，就像黑色的飞瀑从她头上洒下来，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头发长，见识短。”看到她的长发，我自然而然想到这个俗语。因着这个俗语，在大部分情况下，男人必然对女人宽容有加。我的女人需要男人宽容的地方实在太多，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一头的长发，俺早把她休了。哪知道这一回，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在毫无预兆，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她竟然把头发剪了！看来她是想自己砸自己的饭碗。我是不是应该成全她呢？
我的女人见我不高兴，扑到我的怀里，解释剪头发的理由。她说，单位的人都说她这样好看，显得年轻，青春了。然后，她还站得离我远一些，转了两圈，像舞台上的模特儿那样，做作地搔首弄姿。平心而论，她这样的新发型，别有一番韵味，但是我需要把脸上的怒气维持得久一些，好让她用一些小手段讨好我，比如为我捶背、端开水之类的。到了晚上睡觉之前，她见我脸上仍然紧紧绷绷的，说：你是大爷啊？老娘已经伺候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你还这样！我这才对她笑了。
选自《男人的圣经》，欢迎关注航亿苇微信公众号人生茶馆：poem1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