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念念梦里

浮生一梦，红尘一世，梦终人醒，不过南柯。

梦里念念梦里

-01-

小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梦。

但随着他慢慢长大，却发现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做过梦。他很不解，于是缠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婶婶阿姨，甚至连那些光着屁股跑来跑去的小孩都问了一遍。于是，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从不做梦了，还乐此不疲地津津乐道。但是，也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做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小树这样想到。

于是他就像一个神圣的教徒一样每晚祈祷着做梦。

-02-

上高中了，小树已不再执着于做梦了。

偶尔还有人调侃他的时候，他就昂首挺胸地走过去，“我和你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小雪闭塞成冬。冬天的寒冷总是比人们想象中的更彻骨。

妈妈在厨房给小树煮早饭，他慌忙着扒拉了两口光脚塞进鞋子里，扫了一眼手表含糊不清地说道，“妈，我走了啊，来不及了。”

公交车裹着春天的绿色把寒冷都隔绝在外，也把还未过马路的小树隔绝在外，一撅一撅地开走了。

小树无奈，感受到四周仿佛都要凝固起来的空气，裹紧了衣服，快步向前走去。

傻子才跑呢，这么冷。

果不其然，迟到了。老师转过身来，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先暖和暖和吧，做50个下蹲再进来。”

脚丫子都出了汗，一路走过来又没有穿袜子，鞋子里黏糊黏糊的，怪不舒服。

同桌趁老师不注意，别过头来问他，“老师交代，昨晚干嘛去了？”

“昨晚没干啥，就是起晚了。”

小树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好像，还做了个梦。”

-03-

梦里有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寒冷，北风扯着雪花呼啸，就像一床破败而雪白的棉絮被一块块撕开来，再纷纷扰扰地掩盖了一切，只留下彻骨的凛冽。

剩下的，都想不大起来了。

总不会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吧，小树摇摇脑袋，心不在焉地盯着课本上的英语单词发呆。

日子还像平常一样，起床，吃饭，上学，睡觉……做梦。

连小树自己都察觉到他开始做梦了，一个无休止的重复的梦。

早上起床，吃饭，赶车，到学校。

这样的话，梦也太无聊了吧，小树试着改变他的梦。

第一天他穿了袜子，但汗出得更多了，鞋底还是粘糊糊的。

第二天他坐在家里准备好好地吃完早饭，被老妈一顿呵斥着赶出了家门。

第三天他没有理睬老师，径直走近了教室，在同学们艳羡惊讶的目光里。

……

-04-

能想到的都玩了一遍，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呢，梦里的场景也总是相仿。

现在，他倒希望不要做梦了。

可是，有些东西，越是不想，越是来势汹汹。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妈妈还点着灯等着他。

“给你熬了点汤，驱寒，趁热喝了吧。”

那碗汤就直直地一路奔腾进了他的胃里，连带着把他的心都暖和起来了。

这个女人，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守着他呀。

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雪越发地大了，那些天地间的雪花都向着他铺天盖地地卷过来，迷蒙之间听到“吱嘎”一声，全世界安安静静地，连雪花都静止在了原地。

哦，他的心还跳着。

梦里念念梦里

-05-

这个梦可真恐怖，小树艰难地睁开眼皮，入眼还是雪白的一片，他吓得又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还是雪白的一片。

这次他看清楚了，这是雪白的墙。

再往又转一点，是妈妈苍白的脸。

这个一辈子为他操劳的女人啊，还是守着他。

“妈……”他嘶哑着嗓子，微弱着蹦出了一个字。

那张苍白的脸突然就鲜活起来了，她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一边有点癫狂地叫着“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他又沉沉地睡过去了，只听见周围不停地回响着嘈杂的人声，“睡了好几年了，终于醒了。”

“快，又晕过去了！”

“……”

到底是梦里还是梦外，真真假假，悲悲切切，有始无终。

这世界，还是一片寒冷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