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变的萨克斯

作者: 阳雪般若 | 来源:发表于2022-06-07 16:48 被阅读0次

    无戒学堂打卡文(1)写作方向

    某市,华灯初上,街上霓虹闪烁。

    某公司,大楼黑黢黢的一片,只有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灯,像是提醒他已经晚上了,该下班了。张文强看了下腕表,收拾一下桌上的文件,并打开备忘录浏览下,看到这一天已然完成那么多的事情时,嘴角随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顺便又看今天还有哪些没有完成,做了标记。

    这个习惯他已经保持了多年,也受益了多年。自他从外国留学归来,到公司上第一天班起,就开始重视备忘录,做了一件事划去一件,把重要必要的事情以特殊标记,用来提醒自己要优先处理。

    他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瞥了一眼了备忘录上的日期,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了。这个特殊的日子,他怎能够忘记。

    今天,是她俩曾经的结婚纪念日。如果不是婚姻已结束,今天会一如既往:她们俩会在下班后一起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工作时一起面对、讨论所有工作上出现的困境,晚上或下午一起下班回家。一起做夫妻该做的所有事情,对抗生活给出的每一次磨难,面对生命里出现的每一次惊喜。

    他还会拿她曾经买给他的萨克斯管,演奏要么低沉,要么高亢激情的摇滚乐曲。尤其是在寂静的夜里,萨克斯这个小小的管里,喷涌出更为激情满满的能量来。他们在下班后公司其他人都几乎走光,余下他俩的许多个日子里,萨克斯发挥了消散疲劳,祛除不快的良药作用,这音乐也可以治愈人的疲累。

    今天,还是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如果妻子还在,就一定会比平时多出来至少一个内容,那就是庆贺他俩的结婚纪念日,会开瓶红酒,或者香槟,预订一家中餐厅或者西餐厅,他还用她送的萨克斯来烘托气氛,吹奏一曲以此来庆贺这个特殊的日子。也或者在自家里,点燃烛光映照俩人年轻的笑脸,放着舞曲,萨克斯吹奏着欢快的爵士乐,再订制几样小菜,过一次烛光晚餐,好好地享受这浪漫的二人世界。

    可是,如今的她在哪里?转眼见,分手已五年了。现在的她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也是忙碌到了傍晚,或者直到深夜,才从公司孤单地回家?是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到家后,把电视里声音也开得很大很大,才能赶走这一大屋子空旷的落寞?

    现在的我又在哪里?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怅然若失,眼神暗淡,每天都这么拼命工作,到底为的是什么?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每天高节奏快生活,他早已习惯,但是今夜,他似乎已厌倦这一切。他走到柜子跟前,伸手拿出一支雪茄,燃起来,明明灭灭的,就像人起伏不定的情绪或生活。

    两相对比之下,一个人的生活确实孤单无聊,白天在工作时,员工们都在,时不时地开个董事会,落寞感觉还不太明显。有时按秘书安排的日程,那些忙碌的谈判,永远无休的饭局,推杯换盏地言不由衷,把他推向工作的洪流里。他被淹没在别人的期望里,几百个家庭要吃饭的现实里,只为别人的需要买单里,从没有过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需要……他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好久好久,他都沉浸在快节奏的生活里,找不到自己活过的影子了。他想要把积聚在胸中的愁苦,孤单,无聊,忙碌,统统给消散在这夜色里。雪茄燃尽,他又从橱柜下面一层抽屉里拉出一个萨克斯管,轻轻拿起,擦拭几下。放在嘴边吹奏起来,那曲子哀伤,低沉。在国外留学的日子里,这手中的萨克斯管乐器,陪伴了他几年,那时候,她也在。他感觉活得充实而快乐。

    手中的萨克斯还是以前的妻子,在他们一个学校就读时,看他喜欢,在一个春日里跑了几家店买挑选来的,并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他。从此,他拜师学习吹奏萨克斯,这个乐器就再也没离开过他,像个老朋友似的终年伴随。流过去的是岁月,不变的是萨克斯乐器。每当他就心里郁闷,事业不顺,生活卡点时,这个萨克斯就在身边默默陪伴着他,为他吹去掉忧愁,苦闷。他们互相不离不弃,陪伴着对方。

    回到现实。他想给妻子打个电话,问候她一声还好吗?然后再告诉她,自从她离开后,他从来就没有好过一天,他在生活里失去了自己,也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倾诉一下自己的孤单落寞,可是想到或许妻子身边已有了别人,恐怕打扰她,给她带来困扰,麻烦,就觉得不合适。于是,他就克制住自己,拿起萨克斯管吹奏一曲又一曲,忧伤,深沉。眼看着夜色渐浓,大街上的夜市从开始的喧嚣,熙熙攘攘,到了此时的悄然如故。

    霓虹依然闪烁,他驱车回到小区大门口,看到保安室已熄灯,不想打扰保安室师傅为他开门回家。他就干脆打开车门,拿起萨克斯又吹奏起来。夜如故的静悄悄,悠扬的萨克斯管里传出来一曲又一曲,回荡在空旷的大街上。如果是华灯初上时分,他在小区大门口吹奏,就会招来大群大群的看客,听客。

    低沉,轻柔,哀伤的曲子映射着他此刻孤独的内心,循环了一遍又一遍。他很想很想去世的母亲。风儿轻轻吹着,丝丝缕缕地吹着,他眼前隐隐约约现出母亲慈祥的面孔来。恰巧,又一阵夜风吹来,拂过他的脸颊,像他小时候母亲关切地抚摸着他的脸一样的轻柔。母亲关爱他的喜怒哀乐,一日三餐,饥饱学习。那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光,那是童年的味道。

    他吹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小时候的父亲来。父亲留给他的就只能是背影,每天吃过早饭匆忙离家,到公司里去上班。无论阴天下雨还是风和日丽,他都是这样,年年如是。每天接送他上下学的只能是母亲。

    那时的父亲,也许就跟现在的他一样的情形。为了别人的生活现实,为了别人的期望,为了公司外销的业绩,每天像个陀螺似的不停运转。就在那一刻,他仿佛一下子理解了父亲,作为一个家庭的脊梁和公司的主心骨的不自由,以及诸多的无奈。多年对父亲的怨恨,因了对自己工作生活的回顾而消减掉不少。现在的他,工作的情形不正是当年的父亲吗?有区别的是,他还没有儿子,也没了妻子。

    家庭的变故,母亲的离世,父亲的病情开始恶化起来,这时候连公司也出现了危机。毕业后,学习金融管理的他与她,本来打算在异国工作一段后再回国。因家里公司里都突糟变故,他与妻子都被急急地召回国,且匆忙举办了婚礼。由于公司股份制,父亲和他拥有绝大部分股份优势。经过选举,他成了合法的董事长。妻子与他都在管理高层,因为对未来对家庭的看法、理念都不一致,结婚了几年后,就分开了,也没要孩子。妻子只身去了他国,留下他一人在这个公司里打拼。还好,家里还有退休了的父亲为伴。

    吹着想着,泪水已模糊了他双眼。此时的萨克斯管里,流淌出更加哀伤的曲调,令人听了纠结万分。昏黄的灯光无精打采地照在他车子周身,也落寞在静寂的街道上。他赶忙抽出来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闭上眼歇了歇。哪知道,刚刚闭眼,他眼前出现的都是母亲给他讲述父亲创业的故事。

    父亲年轻时就开始创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服装店,到慢慢把公司做大。其间经历过多少的磨难,才有了今天的规模。父亲把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公司里,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如意就……

    自己的生活不如意,比起父亲当初的创业困难,又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公司如今在大家的群策群力下,每年的净利润都在递增,股东分红也一年比一年多,现金流比较稳定。公司近年又上市了,许多家有意向合作的企业家主动来寻找合作,公司成了远近闻名的企业,服装远销海外。很自然的,自己也成了当地的龙头企业法人,企业家。这不是亮眼的成绩吗?

    自己在公司陷入危机时回来,终于没有辜负父亲,股东,及公司那么多人的期望,力挽狂澜,才有这么多亮眼的成绩。人生中都是不如意事常八九,有得有失,多看一二如意事儿,就变了一个心境。自己在家庭这块儿的缺憾,以后尽力找机会慢慢弥补。把握好每一个当下,好好生活,好好的活!学会享受生活,欣赏美。

    好好的活,这也是母亲临终时的遗愿,他怎能不实现母亲的愿望呢?他得实现,一定得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更加精彩,更加有价值,也得更加有自我才对!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拿起了萨克斯,重新吹奏出激动昂扬的乐曲……心想着,明早为刚刚出院,已经康复在家的父亲,买他最喜欢吃的早餐,当然也得买点自己爱吃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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