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日常生活

天很黑，心很亮!微光下的柳条安静不动，似在期待风雨，唯有知了不知疲倦地欢唱着。初夏时，柳堤上时有捉知了幼虫的，说是高蛋白，卖给饭店1元1只。知了能逃过劫难在枝头放歌也算是一种幸运，我想，它带给夜晚漫步者的不是喧嚣，而是生命的赞歌。

“爸，今天我自学了数学，还做了练习。“女儿说话的声音很轻。

“真棒！”我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应了一句。霓虹灯把丰乐河打扮得花枝招展，有时妩媚得让人产生遐想，想到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想到秦淮河两岸灯笼高挂，红光映在水里有些晃眼，想到秦淮河两岸女子的甜美歌声……

“我觉得只看书，不做题还是学不深……”黑幕下女儿看不清我的表情，更看不见我的思想，继续说她白天学习的心得。

我像牵一只不听话的山羊般使劲扯回我的思绪，望着女儿说:“没有体验，学习效果肯定要差些!”

“是的！爸，今天小提琴学的是《菊花台》。我也是醉了！老师只会选一些老歌”女儿笑着说。

“是吗？小提琴三级过了，就开始学歌曲了？”

“是的，不知道下次学哪首老歌了，《一帘幽梦》？《情深深雨蒙蒙》？”说着，女儿大笑起来。

“你可以选一首你喜欢的歌推荐给老师呀！”我给女儿出主意。

“还是随老师选吧！明天你上班？”

“嗯！明天要买毛边纸了，都快写完了！”

“顺便给我买本书！”

……

我和女儿的聊天没有主题，柔软的生活在话语里流淌。

广场的歌声飘过河流跑进耳朵，高亢的声调滤尽烦杂的情感，只剩快乐的宣泄。影楼、茶楼、房地产的电子广告很张扬，字很大，光很亮，它们不需要谦逊，也不需要内敛。如果我有它们那样的性格就好了！雨过天晴的夜晚，空气很清新，似洗涤过的，微风经过肌肤略有一丝薄凉。夜跑的，散步的，跳广场舞的，一个个在夜幕里疯狂，寻找适合自己肉体和心灵上契合点。

早晨下着雨，五点就起床了。妻子去上海陪他哥哥看病了，我早起洗衣做饭拖地。平时这些家务都是妻子做的，偶尔遇上闲适的周末，也只是给妻子搭把手。夏天的衣服不难洗，一是天天换不脏，二是短衫短裤轻小。一边洗衣，一边看窗台上的紫罗兰、兰花、文竹……它们凭借自己的力量奋力生长，我只提供水，有时候工作忙起来一连几个星期都不管不问。紫罗兰翻过铝合金栅栏寻找阳光雨露，枝头有两朵花开放着，紫色花瓣，黄色花蕊，娇艳而宁静。兰花长得稀疏，新长的绿意浓浓，旧叶已显枯黄，因爱而不懂，我和兰花都深陷折磨之中。茉莉花开始掉叶子了，花苞裹紧，不愿绽放。女儿说了一句伤感的话：“我家买的花都是一次性的，开过一季就将逝去！”我不嫌弃花草，但我知道花草是讨厌我的，不会养花却硬要把它们带回家。我是愧对它们的，我没有什么可以弥补过错，唯有对它们付出一份真情。小王子说：“因为我给她盖过玻璃罩。因为我为她挡过风。因为我为她消灭过毛毛虫。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甚至有时候也倾听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因为我给紫罗兰施过肥，因为我给兰花浇过水，因为我给茉莉花剪过枝，因为她们是我的花！

在和花呢喃中洗好了衣服，早上新烧的水开了，我泡上一杯绿茶，拿着刚到的《散文》来到阳台。趁着吃早饭之前读几篇文章，我还没翻开书，就被封面惊醒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在封面插画的右边写着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左上角写着“立秋”二字。夏日的炎热还没走，秋天已经开始了！“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初春的欣喜还依稀不远；劲秋之悲倏忽已到眼前，不由得起了光阴流水之感。茶的清香飘过，闻到了草木的芳香，山泉的甘甜。在雨声里读书，喝茶，似乎有些禅的韵味，飘飘然进入了禅的宁静。

我是需要宁静的，如果哪天不让我的心灵静一会儿，我就会烦躁，也会叨叨不休，总想把藏在身心里的污垢清理干净。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哪有那么高的境界。“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谁能达到这种自由自在的境界呢？

在我进入静谧状态时，隔壁装潢时电钻的咆哮声裹挟着谁家鲜煮玉米的清香溜了过来。也许，这就是柔软的日常生活，它留给我的是淡淡的愁和无尽的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