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长三角台风肆虐,我这边却风景独好。早上,我边吃早餐边听新闻,窗外没有风雨的迹象。天气预报的雷雨屡屡爽约,让花湖镇更显苦闷。如果能从沪浙借一缕风多好,把这里的暑热扫尽。再顺些雨水来,滋润烦躁不安的灌木草丛。
忽然,一股奇异的感觉爬上背脊。犹如少女拭汗的丝巾落到上面。善意的,凉凉的,痒痒的……
我燥热的心受了这股慰藉,感到说不出的舒爽惬意。这是一股清风啊。它从何而来?我环顾四周,却不见踪迹。向窗外看去。只见木槿树的枝叶微微颤动着。原来是起风了。这风轻柔的没有声响,没有热情。它凉爽甘甜,如山间的溪水。我顿时心情大振,对今天有了更多期望。
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或许那丝风就是征兆——天黄了。比淡黄略深的,比亮黄略暗。是鸡蛋的黄,25瓦灯泡的黄。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黄”之中,黄得彻底。这“黄沉沉”是“黑压压”的前兆。“黑压压”是“轰隆隆”的前兆。我欣喜不已,雷雨马上就要来了!Better late than never!(迟到总比不到好。)
10分钟后,一阵强劲的风来了。然后又走了……天渐渐亮起来,花湖再次被罔顾。
吃完早餐我回到书房。拿起桌上那本没收拾的《苏青散文集》。我不常用书签,喜欢让书保持原来的样子。这样更容易延续搁下的阅读。
突然,又一阵风从书房的窗缝钻进来。比之前的更凉,冰得我打了一个寒颤。书跟着哗啦啦翻了几页,把昨晚的那一页翻走了。我气恼地说,“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这真是两句有意思的诗。后世此诗的作者有争议。有人说是雍正朝翰林院庶吉士徐骏。他的仇人借机发挥,告到雍正帝那儿。雍正帝认为徐骏存心诽谤朝廷,照大不敬律斩立决。也有人说作者是民间一不知名书生。
后人常拿此事批评雍正朝文字狱的残酷。清朝文字狱延续了四个皇帝:“顺康雍乾”。
四朝文字狱共处理案件166起。其中顺治7起。康熙12起,雍正17起,乾隆130起,共处决200多人。——“清风”案并非个例。
此案可以换个角度看。我国历来有因言治罪的传统。最早可以追溯到周厉王,“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说的就是他。史称“厉王止谤”。从此以后各朝各代,或宽或严,都有文化管制。如著名的商鞅变法,商鞅为遏止秦国人民质疑新法,将议论新法的百姓通通治罪——无论是贬是赞。此外,东亚其它国家也有文字狱的记载,例如朝鲜和日本。
清朝的文字狱是中国封建时代因言治罪的一个高峰。它的形成有其必然因素。清朝是一个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面对人口和文化远胜于自己的汉人,难免不紧张,害怕。清朝前几任皇帝当政时统治还不够稳定,全国尚有零星的“反清复明”反叛活动。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中,发起文字狱实属正常。
文字狱的本质是:通过罗织罪名迫害知识分子,削弱企图颠覆政权的知识分子的影响力。
至于这句诗如何解读,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句诗是否能让人读出“诽谤”的意思。只要读诗的人都从中读出了反意,那么这句诗就是反诗——即便作者并无此意。这才是文字狱的可怕之处。
就这句诗本身而言,很难说它没有诽谤朝廷的意思。雍正之前的顺治和康熙两朝已经兴起过文字狱。天下读书人理应学会谨慎。有些敏感字能不碰就不要碰。还有比“大清”的“清”字更敏感的吗?“清风不识字”,说这句诗没有嘲讽满族统治阶层(没文化)让人难以置信。
雍正是一个非常勤奋的皇帝,许多名人(包括法国启蒙运动先驱伏尔泰)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而后世学术界对他的盖棺定论也是“好皇帝”。这至少说明他不是一个低智的人,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在这种历史环境中,我不明白雍正做错了什么。错在生于封建时代?错在生于满族?错在生于帝王家?而那个作者,不论他有意无意,都是一个傻子。
至于当代的事,还是不谈为妙。
19/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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