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张爱玲《天才梦》
众所周知,最近这段时间,阴阳合同成为了热门名词,或许这个热词已经渗透到人生的方方面面。
恰好在读《小团圆》,清冷的封面,繁杂的人物,几个场景中对久远的过去的碎碎念,让人耐着性子读了又读,几次三番才能够艰难地继续看下去。
说起张爱玲,大家并不陌生。只要一谈起她的名字,我的眼前会立刻浮现出一个高昂着头颅,身着旗袍的人物侧影,桀骜不驯、孤傲冷清等等,这一类的形容词自动加身。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与众人有着天壤之别的距离。她的外曾祖父和祖父都是晚清大名鼎鼎的重臣。
出生于这样的簪缨世家,她即使什么也不做,就已经处于我们普罗大众穷极一生都不可企及的起跑线上。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而她却出生于大路的终点——罗马。
她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在19岁就写出了花季少女的《天才梦》。
她写出了隐忍的《爱》,写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她一向感情淡薄,对于亲情的回顾,她却写过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崎岖的成长期,也漫漫长途,看不见尽头。满目荒凉,只有我祖父母的姻缘色彩鲜明。我没赶上看到他们,所以跟他们的关系只是属于彼此,一种沉默的无条件的支持,看似无用,无效,确是我最需要的。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我爱他们。
如果说上述所有的光环都是从阳面来看,也就是说从外表看来那一袭华美的袍,那么一部自传体小说《小团圆》中女主人公九莉的处境,可谓就是那美袍里面,阴暗的地方,让人不寒而栗、不堪入目却又无可奈何的虱子了。
辉煌的过去也会成为一种不堪负重的压力,它一直高悬着,令后人无法企及,更无法超越,最后只能沦为碌碌无为的遗老遗少。
她的父亲就是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有着所有那个时代遗少的恶习。在孩子们还很小的时候,母亲选择了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旧时代的家,去国外呼吸新鲜自由的空气。
之后父母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她就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家,中西差异,新旧对比,各种矛盾丛生中碰撞出多彩的生活,而自己始终处于夹缝之中。
后妈从娘家带来许多旧衣服给九莉穿,领口发毛的长袍,一件又一件,永远也穿不完,在那个贵族化的教会女校实在是触目。
九莉从小就没怎么在母亲身边长大,对于母亲的印象只止于一个影子。她并没有成长为母亲心目中清丽的少女,那么灵巧,那么美艳,那么淑女。
因此母亲对她的不满溢于言表,诸如“你有些笨的地方都不知从哪里来的?你在干什么,猪?反正你活着就是害人!像你这样只能让你自生自灭。”
可想而知,原本就没有得到多少来自母亲身体和语言的温暖,张爱玲那颗敏感脆弱的玲珑玻璃心,面对这些冷言冷语,该是受到了多少倍的伤害呢。
因此对于母亲跟她表示的有限的亲昵,都感到有些恶心,握着她的手,感觉像是握着枯瘦的葱管。
九莉曾经一直以为只有家里的保姆韩妈喜欢她,像疼孙子一样疼爱她 ,不是看她有没有出息,而是因为她活着而且往上长。后来她挨了打,抱着韩妈哭,才知道真相的冷酷,原来九莉不过是韩妈的事业。韩妈爱的终究是她的事业。
来自童年深处的这些经历,迫使九莉遇到什么事情,都只能选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对于这份命运中早已给出了标价的赠予,她无可奈何,既然依附于此,也只能选择与之共生。
她认识到的生命的美好,但同时又由于她天生敏锐的感觉,使得她是一个孤独的人,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世界的丑恶和生活的艰辛。
在这份恶之花藤曼丛生的境况里,张爱玲的体内依然有一股向上生长的力量,从而成就了中外文坛上负有盛名的惊世才女。
我们也要感谢那些所有看过的书,走过的路,经历的事,感谢那些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客观存在,因为他们都真实地融入到我们每一个人的血液之中,也因此成就了独一无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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