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司机一直在不停地打电话,好像在跟人商量买票回家过年的事。
第一轮通话很快结束了,大意是票很难买,形势很严峻,但还是要回家。
过了一会儿,司机又发起另一轮通话,他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你听听哈。要不我们俩就这两天回家,住上十天半月,回去看看就回来,过年就在这儿过吧,反正回去不也就那点事儿吗,也不用非赶那几天吧。这样一来不用愁买票的事儿,二来现在找人替班也比过年那几天好找的多。你看看,这多好啊!这事儿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接下来,他断断续续地重复讲着现在回家比过年回家的优势,努力地跟对方建议。
我听不到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在我眼里,与其说他是想说服别人,其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管他分析的利弊如何合理,从那一口淳朴的方言里明显透露出的是他的纠结,关于过年和回家。
从他的言语中,从他说话的口气中,我敢肯定,他“好好考虑”完了还是会“赶那几天”回家,不管家有多远,不管票有多难买,必须要赶那几天。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一定要在那个合家团圆的特殊时刻在家。
过年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仪式。
《小王子》那本书里有这样一段话:
“最好还是在原来的那个时间来。”狐狸说道:“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应当有一定的仪式。”
“仪式是什么?”小王子问道。
“这也是一种早已被人忘却了的事。”狐狸说,“它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比如说,我的那些猎人就有一种仪式。他们每星期四都和村子里的姑娘们跳舞。于是,星期四就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我可以一直散步到葡萄园去。如果猎人们什么时候都跳舞,天天又全都一样,那么我也就没有假日了。”
作者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通过小狐狸告诉我们,生命中总有一些日子是和其他日子不一样的,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特殊的日子和特殊的时刻,人们才感受到了别样的幸福。
而过年就是我们一年当中最特殊的那个时刻了。我们通过这个仪式一扫内心的孤独,强化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和家庭以及文化之间的联系,不光获取了归属感和安全感,也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
很多人尝试新的过年体验,比如说旅游过年。可是,这也只能是偶尔的尝鲜。过年最终还是要回归传统,要回家。热腾腾的饺子,提前买好就等着初一才穿上身的新衣,吵吵闹闹的家庭聚会,让人消化不良的大鱼大肉,半下午大街上晃荡的醉鬼,有喜有愁。可是,没有了这些,你又会觉得少了很多东西,哪里像过年啊。
年轻的时候,看到春运期间火车站的壮观景象,总会偷偷地嗤之以鼻,心想,这是何苦呢!可是,年纪越来越大,反而对这种仪式感的需要越来越强烈。奔波和劳顿,比起亲身参与到春运大军中所感受到的那种庄严,根本不算什么。裹在汹涌的人潮中,虽然嘈杂,也会心烦,但是一想到所有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顿时又心暖了。
衷心希望那位司机大叔能够买到票。你呢?回家的票,买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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