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苏州广播电视报《晚晴》版编辑老师厚爱,本期用了我的一篇文章,特意留存记之。
父亲的七十大寿
2018年4月30日是父亲的七十大寿。其实4月30日并不是父亲的确切生日,连祖母也不能确定,只记得生他的时候是割油菜的季节,农历的4月底5月初。那时候的人不讲究,孩子生得又多,父母无心记得孩子的生日,更从无给孩子过生日的传统。父亲直到60岁才过了人生的第一个生日,那是他的六十大寿。
父亲生于1949年,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他这个年代的人都吃过不少苦,尤其出生农村,又从小(三岁)丧父。说起自己的童年,父亲常用一句话形容:戏也做得!这是他的娘我的祖母的口头禅。当然, 绝对不会是好戏。父亲排行第五,却只有一个排行老二的大哥。那个年代养活一个孩子不容易,寡母抚育两个儿子成人更是千般不易。父亲说起小时候家里穷到揭不开锅,祖母曾带着他出去讨过饭。
父亲一生命运的转机从当兵开始,那是他那个年代的农村子弟最好的前程。复员回家的父亲当上了队里的民兵营长,和村里的插青姑娘结了婚,有了我。后来一家人随母亲上调回城,为了生活,脑子活络的父亲四处奔波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父亲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某单位食堂当炊事员。很快,一手好厨艺让父亲成了亲友中出了名的大厨,逢年过节常有人叫他去掌勺办喜宴,父亲每次都会带上我,就为了让我吃上几顿好饭。
八十年代初期,乡镇企业如星火燎原之势,脑子活络的父亲马上辞去炊事员的工作,在镇上的一家乡镇企业谋得了一份“采购员”的工作。父亲常年奔波出差在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特别聪明能干。厂里生产电器控制设备,各种型号都用英文字母作为代号,只有小学文化的父亲迅速学会了26个字母,还写得一手好字,与客户交往更是别有一套生意经,小时候家里来来往往的客户特别多,好多客户因为生意结缘,最后却和他成为了知交好友。
现在想来,出生农村,没有门路又没有文化的父亲为了这份工作吃了多少苦,真是一言难尽。但是父亲为人乐观豁达,我从来没见过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讲话也特别得体漂亮,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商很高。父亲特别疼爱我,每次出差回家必给我带礼物。上海的大白兔奶糖,苏州的话梅瓜子,各式各样的漂亮衣物。现在想来,父亲因为自己没有享受过父爱,童年又特别贫苦,有心要给我最富足的童年。寒暑假父亲只要有机会就会带着我一起出差,在大上海,我第一次吃到了冰激凌球,苏州的大公园更是父亲经常带我去的地方。
父亲从采购员做到了副厂长,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我们的家境也越来越好。村民们开始络绎不绝地上门来找他帮忙。有找工作的,更多的是借钱的。只要是村里人上门开口,父亲总是尽量满足。有段时间父亲的厂里从门卫到食堂炊事员,到各个车间都有他安插进来的工人。祖母唠叨,说那时候日子那么苦,有谁伸手帮过我们一把,现在你有钱了,却一个个都来想你的好处。善良的父亲总是劝慰祖母说,能帮就帮人家一把,我有钱借给别人,总比找别人借钱好。放出去的借账自然都是有去无回,却为父亲挣了一个好名声。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回乡下,我口袋里的红鸡蛋总是塞得满满的,那是村里人招待孩子最高级的礼物。
父亲用自己的努力为我提供了富足的童年,也为我们一家人提供了幸福的生活。很多人都说现在的孩子真幸福,我常常忍不住反驳说,我的童年比现在的孩子幸福多了,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用补课做作业。都说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我的性格像父亲一样乐观豁达,常常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特别高,我觉得都是童年时代父亲对我的影响。
在自己的七十寿宴上,父亲感慨说,现在这样的好日子,我小时候做梦也不敢想。我这一世人啊,真是戏也做得!我对父亲说,你这一世人啊,套用一句现在最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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