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知道那时候是咋搞的,好像啥都缺。直至我上了初中,家里还连一支钢笔都给我买不起,我就用自制的沾笔写作业。说是沾笔,其实和老师批改作业的塑料沾笔差远了。我的沾笔是我从扫埽上截下来一截竹棍,用刀将一头破开,在破口处夹上一个钢制沾笔头,然后用母亲的缝衣线在破口处缠上好多圈固定制作而成。这种沾笔要么下水不利,要么下水过快,冷不丁在本子上就滴了一个墨疙瘩,弄得书面不整洁。为此,我经常因修笔延误了交作业。看着有同学拿着塑料身子的包头笔,我多么想也有自己的一支包头笔啊!
包头笔那时候,我家在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农民都是生产队的社员,父母唯一的收入就是出勤的工日钱。男劳一个工日10分工,女劳一个工日8分工。一个男劳的工日一毛多,有时还有几分钱。父母一天不拉的劳作,年底决算可能还是缺粮户,还得给队上倒找钱。为了补贴家用,家里养上几只鸡,几只兔,一头猪。但只能交给公家的收购站,私下买卖有可能被割尾巴。钱没了事小,人还有可能被胸前挂着牌子,手里敲着铜锣,在集市上游街示众。其实,我也能理解父母的不容易,不可能给父母添麻烦。那时候,隔几天,父亲或者母亲会从衣兜底摸出一枚一分钱的钢镚交给我,这就是我的零花钱,我欢天喜地地跑到校门口,在摆摊的老太太前,量上一盅麻子油油嘴,就能满足好几天。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家庭的困难挡不住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渴望!我们县上有个百子沟煤矿,煤矿需要矿柱,公社供销社大量收购矿柱。我发现了我发财的机会和实现愿望的希望。
我们家是从沟底搬到塬上的,家虽然搬走了,但沟里的地方还是我家的。我家地方的院子和周围有许多树,有的树还是我吃完果子玩耍的时候种下的。
矿柱的收购标准是直径要求人的胳膊粗细,长度三米。每根矿柱收购价格二毛五分钱。沟里的地方有许多符合条件的小树,包头笔一支一块二毛五,需要五根矿柱。那时候国家也没啥退耕还林,大家也没有环保意识。于是我开始了我的个人奋斗!
墨汁和钢笔那时候,周末没有补习班,每周只有一个礼拜天。星期日,满沟都是撮柴的挖药的。为了实现拥有一支包头笔的梦想,我利用星期天去沟里的老地方伐矿柱。我家搬家时东西还没有搬完,锯子斧头都齐全。早上起来吃过饭,带上几个冷馍出发,渴了就趴在沟底的泉子边喝上几口凉泉水。由于没有敢告诉父母,所以没有窑门钥匙,从窗户翻进去,拿出工具开始了我的伐木工作。由于那时候年龄小体力有限,我就选择刚好够标准的小树下手,伐倒后去掉树枝量够长短即可,多余的不要。
伐木是个体力活。树长着看起来不大,但倒下了就变大了。伐倒一棵树就出了一身臭汗,一根矿柱从沟底掂到塬上更上要出几身臭汗。掂着一根矿柱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上到塬面,不知要歇多少次,肩膀两边钻心的痛。有时候,坐下来大口喘气。但想想一只包头笔一块二毛五,我就咬牙坚持坚持再坚持✊
第一个星期天由于经验不足,只掂了一根,后两次一天掂了两根。就这样,我用三个星期天的奋斗,终于拿到了一块二毛五。但由于我自己不遵守课堂纪律,差点梦想幻灭。永康他哥的那本《铁道游击队》太好看了,政治课上,我将借来的小说放在桌兜偷偷地看,不料被刘老师发现了,书被收走了。永康不断地向我催要。那本书标价一元零五分。为防不测,钱我不敢花了,只得暂时将梦想搁置。
刘老师不苟言笑。我几次想找刘老师要书,但想想他那两道山顶洞人的眉毛,我折返了脚步,铩羽而归。就这样我象赖账的老赖一样给人家推了一天又一天。学期快要结束了。我想时间长了,刘老师的气应该已经烟消云散了吧。于是,写了一份检讨,鼓足了勇气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外。喊了一声:报告。吉人自有天祥,果然刘老师已经不那么生气了,他收了我的检讨,批评了我的错误,叮咛我要好好学习。我顺利地拿回了那本《铁道游击队》,书保存的完好无缺。
不经风雨难见彩虹。在归还了借来的小说当天,我就底气十足地奔向了供销社。 那天我都没有闻到副食文具店的糕点水果糖的香甜。我将买钢笔的钱递给售货员,挑选了一支黑色的包头笔,插在衣服口袋里,飘出了商店的门!
看着现在孩子们书桌上琳琅满目的文具,他们哪里能想到那个时候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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