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海——乐园之扉

 

暮海——乐园之扉

太阳刚落下去的时候，天淡淡的，云粉粉的。

  班念眯着眼睛，看着江边薄薄的雾气，说:“和齐凡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她所能回忆起的为数不多的单纯又美好的时光。”

  而我却说:“不，班念，你应该感谢齐凡丢下你，才让你得以推开另一扇乐园之扉。”

  ……

  班念从小就很优秀。在整个暮海镇上，她就是大人口中的隔壁家的孩子，而我，羡慕班念，也在不断追寻着她的脚步。那时候，班念在我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她从来不会犯错，或者说，她做的事永远都是对的。

  2008年，举国欢腾，国人笼罩在奥运圣火祥和的氛围中。而班念，我心目中的神，我的同岁表姐，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却也是在这样盛大的氛围中，开启了她小心翼翼的爱情之旅。

  那时班念刚上初一，在第一学期还未满时，她就已经成为老师的得力助手。她的校服永远是洗得最干净的，她的英语单词永远是写得最工整的，她的话也永远是最有威力的。

  我想，这些，大概足以成为吸引齐凡的理由吧。

  但班念对齐凡朦胧的好感却是在一次收英语作业的时候。那时，班念是英语课代表，所以，每次的英语作业都由她收齐交给老师的。也是在那一次，她好奇地翻开齐凡的英语作业本，发现齐凡少写了一行，于是，她们开始了第一次对话。

  班念说，齐凡的笑容比暮海镇早晨从江边升起的太阳还温暖。

  那时候，尽管QQ风靡全国，但作为学生，很少有人能够有能力买得起手机。所以，班念口中的笨凡，也选择了最笨最古老的方式向她传达自己的心意。

  记得那天放学班念走得很早，我去找她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齐凡和其他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我刚转身走出她们的教室，齐凡就追了出来，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面画了一颗小小的心，用红笔涂满。他紧张地看着我说:“林冉，你……你你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班念吗”我朝齐凡点了点头，接过了这最青涩的心意。

  时隔多年，我已经忘了班念看到这封信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很欣喜，像一个吃到蜜糖的小孩。

  又或者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尝到了人间的美味。

  那一晚，班念来我的房间和我睡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讲述了很多齐凡的事，她说，想不到齐凡的英语那么差，她又说，但是他真的是个很努力的男孩呢。那一晚，班念讲了很多很多，而我只问了她一句，班念，所以，你们要在一起了吗？

  大概是我后来犯困睡着了，我并没有听到班念的回答。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个笨蛋齐凡，真的把我聪明的班念的“拐走了”。

  那时，像班念和齐凡这样的爱情统统被归为早恋的范畴，在家长和老师眼里，早恋就如同洪水猛兽。

  而我，作为班念最亲密的人，自然也是帮班念保守秘密的最佳人选，所以，他们的爱情由我来守护，而作为回报，我也收获了他们纯真的爱情故事。

  2009年的寒假，班念说:冉冉，我好想齐凡。而那时，班念和齐凡的爱情，正如日中天。

  2010年夏天，又是一个毕业季，可是，班念却没有悲伤，她说，她和齐凡约好了，一起考进县里最好的高中最好的A班。

  毕业晚会那天很热闹，班念是主持人，班上有很多同学都上台表演，也包括齐凡。

  齐凡唱了一首《同桌的你》，班念却偷偷在角落里抹了眼泪。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而老天爷似乎也总是要拆散天下有情人。一向优秀的班念发挥失常，虽然考进了县里最好的高中，然而却没有如愿进入A班，只是去了一个普通班。相反，齐凡却超常发挥，顺利进入了最好的A班。

  在回学校领通知书的那天，是班念和齐凡一起去的。一路上，班念都没有对齐凡说一句话，但班念说，那是她三年来最快乐的一天。她说，即使齐凡没有说一些安慰她的话，但只要有他默默的陪伴，就足够了。

  回城的时候，班念因为晕车，便躺在齐凡的肩头安静地睡着了。班念说，她能够感觉到，齐凡在努力使自己的肩头平稳，好让她能够睡得安稳些。

  班念说，齐凡就都是这样一个温柔的男孩子，让人想永远地依靠。

  但我却从班念的话语中莫名地感觉到，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了。

  2011年，班念上高中。

  那时候，QQ已经是同学之间相互联系最常用的方式。虽然那时的腾讯QQ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功能，但一个小小的分组，却将恋爱中的人儿的心事轻轻托付。

  齐凡和班念在彼此的分组中都是唯一的，名字是齐凡起的，叫——你。为此，我还向班念嘲笑过齐凡，说他矫情。而班念总是笑笑，便又继续同齐凡聊天。

  然而这只是美好的开始，因为，大多数爱情故事，都是有了美好的开头，却没有美好的结尾。

  班念也一样，随着高中学习压力的不断袭来，她渐渐地不再那么频繁地同齐凡联系。

  班念说，她只顾学习，却忘了，齐凡曾说过，他害怕孤独。

  而所有的故事都终结在那个雨天。那天，班念的班上组织去A班听课交流学习经验。所以，她兴奋地期待着好久不见的齐凡。然而，当她踏进教室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因为，齐凡跟本没有注意到她，而是和身旁的一位女生聊得开心，眼神中尽是藏不住的温柔。

  那种温柔，是她曾经说过的，让暮海镇波光粼粼的江水。

  下课后，班念像个被打败的士兵一样，低着头走出齐凡的教室，齐凡没有追上来。

  是的，我想他是看到的，看到班念落寞的背影。但是，他犹豫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来。

  放学的时候，大雨倾盆，班念没有带伞，便在教学楼下面等齐凡，很快，齐凡便从三楼下来了，但不是一个人。齐凡朝班念走去，递给她一把伞，然后轻声在班念耳边说:念念，对不起，大概，以后，我都不能送你回家了。

  班念说，第1183天，她在楼道里遇见齐凡，他向左，她向右，她没有挽留他，因为，她知道，齐凡最终还是丢下了她。

  她说，暮海没有海，齐凡或许根本不曾爱过她。

  而只有我知道，我努力的班念，我永远优秀的班念，正在打开另一扇乐园之扉。

  2012年，在一次摸底考试中，班念以出色的成绩获得全年级第一，创造了普通班超越A班的神话。

  2013年，班念高考取得优秀的分数，顺利地进入了她梦想的大学。

  2014年，班念大一，寄回了她获得的第一笔奖学金两千元。

  2015年……

  而现在，班念在西安读研一。

  很多事，陆陆续续地发生，我只是做着一个见证者。

  班念又重新变得优秀，依旧是我心目中的神，她也重新收获了快乐，尽管不是爱情带来的喜悦。

  但我相信啊，努力的人永远都不会孤独，都会有自己的幸福，就像班念，一生努力，也会一生被爱吧。

  记得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悲剧可以净化心灵。我想，悲与喜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悲不一定全是悲，喜也不会全是喜，悲喜交加，才是完整的人生。

  班念的十年，能够从失乐到复乐，我想，正是因为她没有颓废，还勇敢地推开了另一扇乐园之扉。

（附:图是作者本人，不是网图，勿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