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快年底的时候,哥哥决定把村里的老房子拆了重建。
母亲对二丫说:“你哥已经决定了要把这房子拆了重建,我和你爹准备搬到阿乐的地下室住,可是你要去住哪里呢?”
二丫说:“我刚刚碰到阿乐了,她让我去住她家。”
阿乐是和二丫只隔了一条小路和一幢房子的邻居,距离不过100米,搬到她家住再方便不过了。
“她这么跟你说吗?她家里还有空房间吗?”母亲问。
“是啊,她说她家四楼都空的,不过太久没人住了,比较脏乱,需要收拾。”二丫说。
“你还是不要去住她家了。”母亲说,“阿乐虽然慷慨直爽,但是脾气比较暴躁,你看她对自己的大姑子都那么厌恶,经常骂骂咧咧地说她坏话。现在做邻居,她对你好,要是住到了她家里,看你又懒又笨又不肯收拾,把她家弄得乱糟糟的,肯定也要和你闹翻。”
怎么把我跟阿乐的大姑子比呢?二丫心想,阿乐的大姑子又自私又矫情,明明已经结婚,却抛夫弃女天天都粘在娘家;明明已经铁了心不愿意和老公一起过了了,偏偏又死活不肯离婚。这样的人,别说阿乐厌恶,连二丫看着也不爽。阿乐是性子豪爽一心搞事业的女强人,她根本就无瑕顾及也从来不管家里乱不乱这些细节。
尽管如此,二丫也不想住到阿乐家,因为她不想和她大姑子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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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昨天来电话了,让我去厂里住。”二丫说。
哥哥在工业区租了一层厂房,当时为了方便,特意隔出一套房间,装修了厨房、卧室和卫生间。可是,除了偶尔午休,他们基本没住过那里。二丫去住那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最好别住那里!”母亲连忙阻止。
“为什么?”二丫奇怪母亲的态度。
“你孤零零的住在厂里不害怕啊?”母亲说。
“有什么可害怕的?有安全门电子锁还有监控啊!怕什么?”二丫说。
“你傻不傻啊?你一把年纪了还硬赖在家里不走,你哥嫂心里都在烦你,你还不走开远一点,还跑到他们眼前去讨他们的嫌?”母亲说。
是你自己心里烦吧?二丫想:哥嫂自从住到城里以后,思想观念早就与时俱进开明了很多,早就不管二丫婚不婚这档子事了,他们现在巴不得二丫一直留在家里,在他们工作忙的时候,可以互相照应,父母生病的时候,也有人在身边照顾,不用他们操心。
不过既然母亲态度强硬,二丫也就作罢。
“胖婶一早就说了,让我去住她家里。”二丫说。
胖婶只有两个儿子,她人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有女儿。
早些年,当二丫刚刚加入剩女的队伍,父母哥嫂日日夜夜为她的人生大事忧心忡忡时,二丫母亲时不时就去找胖婶抱怨诉苦,仿佛她此生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二丫造成的。
胖婶听多了听烦了,就对二丫母亲说:“女儿大了,想嫁就嫁,不想嫁就让她在家里呆着,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看二丫那么不顺眼,就让她来我家住好了,反正我的儿子都在外面工作,家里空房间多的是。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你愿意,把她给我当女儿,她以后要是遇到对的人肯结婚,我就给她一份嫁妆,要是不肯结婚,我也留一份遗产给她。”
母亲听后大吓一跳。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厌恶到处嫌弃急着想甩出去的烫手山芋,竟然还会有人当宝贝虎视眈眈来抢。
后来,当二丫渐渐成了骨灰级剩女的时候,不但家里人甚至村子里的三姑六婆长舌妇也都接受了她这个奇葩的存在,没人再对她说三道四了。
这次听说二丫家的房子要拆了,胖婶自然又慷慨地邀请二丫来她家里住。
可是母亲却对二丫说:“胖婶只是说得好听而已,她对自己的孩子都那么严厉,你要是跟她住一起了,早上不起来,晚上不睡觉,把她的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不叠,书本乱扔,衣服这里一堆那里一堆,看她对你还会不会那么客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若是去天堂,你大概会说那里太好,我会被嫌弃;我若是说去地狱,你又该说,那里太苦,我会受不了煎熬;我若留在人间,你又说这里太乱,我会受骗上当。那你说我到底去哪里好?”
母亲说:“你还是自己去租一间房吧,想弄成狗窝就狗窝,爱整成猪栏就猪栏,随你自己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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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因为房产证的问题,拆房子的事情延后了一个月。在那个月里,刚好呆叔的儿子在城里买了房搬走了,那整栋四层楼就空了出来,二丫和她爹娘就齐齐整整地住到了呆叔的房子里。
呆叔,胖叔,以及瘦叔是爸爸的堂弟,他们三兄弟的房子在同一个院子里,二丫一家就和胖叔胖婶瘦叔瘦婶做了邻居。
住到这个大院子里以后,二丫的母亲还像往常那样,晚上天刚黑就关门睡觉,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在院子里转悠。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她看看胖婶家,没有动静,再看看瘦婶家,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八九点,才陆续听到有人活动的声音。
住到这个院子里以后,在胖婶瘦婶日日月月的潜移默化下,二丫的母亲才渐渐意识到,原来二丫的生活一点也不奇葩,是她自己思想太过陈旧太过死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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