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男人
我在用键盘敲打的间插中还在想很多关于他的细节,感觉自己像是在坦白心里某些想说的话,唯一不同的是我尽力的让这些画面更清晰些,我完全放弃我自己隐秘的任何想法。这一切就发生在我走回家的路上,就投映在我开灯想投入我的夜晚生活过程中,我的,沙发是灰色的、毛毯是咖啡色的,拥有几块破碎瓷砖的厨房里,那一片黑色和灯光,从内到外都跃动出这个男人的影子来,他时而跳动,时而不假思索的斜靠在我的门前,时而推开窗台的让手匍匐在银色的床沿一动不动,我意识到我认识这一切,这一切都这么确切的发生过,我意识不到的只有我眼睛一点一点难以忍住的眼泪,那些身影开始一点一点的清晰真实,他就像我今天看到的那样,脚尖掂触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一个人倾诉式的跳起他一直想讲出来的故事,就在天上,仿若所有的光都靠向他……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词怎么形容来着,从小到大?一直有人跟我说人是会变的,即便我一直不知道这个流程是什么,但是我总觉得我还是那个样子,几年几十年大概都一样,我跟陈风说过的大多数我都做到了。这并不是说,我实现了什么约定,那太不现实了,我太不稳定了,也许也可以说颓废,那些是离我很遥远的事,和我以前看过的所有美妙视界,和我吃过的每一种烙印在记忆里的食物一样遥远,这就像某些改变不了的程序,被写在我的某些机制里,让我深夜里一个人抱着毛毯,让我无暇顾及的时候坦然的躺在一个人的沙发上。不管如何,我感激那个让我冥冥中保持一些样子的神明,让我保持住并且稳定持有着陈风辨认我的那些因素。
我和陈风大概一起在一个地方银行呆了四年,那条风雨平和的大街上参差的陈列了许多的榆树和桦树,还有一些不雅的脱毛榉。我记忆里那段时间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忙碌的,我们都没有任何闲下来的机会,某些瞬间甚至给我一种错觉,即我们将永远沉入黑夜,一直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一阵子留下的后遗症,时不时的会在黎明前的某一刻我总是会猝然的惊醒,继而长久的无法入眠,直到太阳升起心里才会缓缓的平静下来,也是同样在这种时候往事又会碎片化的浮现出来,好像我从不曾走开,从不曾辛劳的改变。
我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少谈的上改变的东西,我对陈风说过我太累于改变了,现在看来那时的话倒像是冥冥中预言,我自己化成荒野的女巫把我留在时代的流转里,不曾向前张望。陈风那时看到的那个喜欢喝咖啡、喜欢瞎扯淡的我和现在他可能重逢的我并没什么两样。我记得某一个靠近芒果树结子的节气,我们那时候的调班轮休恰好将我们两个排在同一时间休息,我向来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人,那时候胡扯消磨那短暂的一个小时,我费尽心思找了所有的话题。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们两个更像是恋人,只是那时候凄惨的我们竟然没有像学生年代那样有那么几个热衷于八卦传闻的人,不过直至今日我仍然可以明确的指出,我们从未有过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我们在那个时候既认识彼此的男女朋友,而且相当释然的接受我们全然正常的生活。我犹记得在某一天的那个同样的休息时间,当我们谈到我们的感情生活时,我瞅着淡蓝色的天出神,也有一些困意,但那时的我们都相当的自然,事实上也该如此。那个时间段还谈到一个话题反复在我脑海里出现,那个时候的陈风像是准备足了一切,告诉我说:“跟你说,林岚,我昨晚做一个很怪的梦,我从来没做过这种梦”,我看见他那种像是某些开拓的令人感到仿佛进入某种神往的地方一般,我还记得那时我仍然带着盯视蓝天的神情看着他。他就这么双手盘在桌面跟我说:“我梦见我变成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他稍微抬抬手比出个弯曲的一的样子,然后缓缓放下手,”有个很喜欢我的男生,就是这样”,在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他抬起双肘,像是猛烈的表达一种形象般的迅速笔画起来,“但是,我在梦里还是用男人心态去获得幸福的,而确实上来说我却能感受到我作为男性不曾感受到的一些情绪的变化,仿佛在那些瞬间我融入了某些真正女性的东西。”我记得那个下午,他说完话之后迅速的进入的平静,一如他挥舞梦境的那种强烈,我到现在都能够强烈的想起那时候的黯淡天色,一个扎着法国结发辫的小女孩在陈风的背后,在远隔着餐馆背后的马路另一头狡黠的跑过,然后是起落的车辆不时相反的穿插。可能是因为在不久后的几天我有些相似的梦见一些性别调转的情况,之后的一个晚上,我梦见在同一间餐馆,餐馆成为了粉红的颜色,我在惯常的位置上看见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却让我感觉到时不时的别扭。那种感觉并不是梦境那种荒诞的错乱,而是在人群的性别上有那么微小的差异,在行走的方式上,在头发稀疏的细节中,但是我又无法具体的分辨和确认什么更为清晰的信息。在现在的我而言,其实我还是沉溺于那时的那种奇妙的环境重现,我甚至有意识的认为,我会从那个梦境里面找寻到变幻了性别的陈风,当然在最后我并没有找到任何人,我像是消耗许多个漫长的一个小时那般,同样漫不经心的消费掉了那个夜晚的梦。
在得到银行工作的第三年的一天,我开着一辆旧旧的二手丰田车走在远离岩城的高速上,时间一点点的过,一步一步的随着里程数的增进,驶向岩城北面的固盐滩,在那个下午,晚霞并没有在海平面上的红树林里渲染多少,整个黄昏都绣上昏沉的紫色纱线也打消了我做下停留看看风景的打算。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到达林卡,距离早上面下一份工作还有十来个小时,我开着这在林卡的中心区逛了又逛,在10点多的时候,实在是疲带着疲乏的心态,整个林卡市前所未有的昏暗陌生起来,但是那个时候我也并没有怀念一点点岩城的意思。我在岩城度过很多日子,整个岩城给我印象恰似它的名字那般厚实的耸立在我的心里,然而我一点也不怀念它,整个国家南部地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像行舟一样汇流入一条宽阔相似的河流里,所有事物都在这条河流里张望。我对岩城很熟悉,林卡在我眼里有着很多岩城的影子,即便在那个广场里我也能找到岩城市冒沿区那种瓷砖式的林地布局风格,南方的城市都差不多,那时候的想法到现在还一直延续,我想南方在某种程度上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我还记得那时候,在我刚刚到林卡,在街道晃荡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来自岩城的电话,一个打通的电话,我停下车,耳麦传来的是阵阵呼吸的声音,然后是潦草的打错电话的道歉声和挂断后的尾音,那些声音和我认识的任何人都不同,可我时不时的仍然对那段短暂的电话声有着极深的记忆,甚至说到今天我仍旧会揣测任何一通我所收到电话那些气息起伏中带有的个人味道,。我现在想起来另一件事情,是关于我没有什么梦想这件事的,这件事情可能不值得怎么想,但是我现在想起来,仿佛这件更早的事情是与我在林卡的那个晚上有着某种关联。我从来没填出来什么称得上梦想的回答,陈风也这一直这样说我。在更远的时候,更不知道一切,脑袋空空的时候,梳着辫子的时候,那时候的我颇为兴奋的冲过一条条街,在那个年代,街道被我记住,但是又与现在记住街道的方式不一样。我记得某一天的课上,在那些教室背后原本已被推平建起了住宅楼层的小丘上,间插的空隙之间,夏天的雨在前一天打落厚厚的叶子,树梢的丫杈还滴着水珠,老师上着课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不记得是不是那天的课程是否有关于梦想,但就在那个课程的中间老师就这样的停止下她的演说,问我们的梦想是什么,我还能体会到那时的我的感受。我思维难以承受的混乱起来,我记得我支支吾吾站起来所有人看着我的表情,那种场景并不让我感到有什么心碎,但是我觉得关于梦想的那些小事却一直保留下来,在那个晚上同样的发挥余力影响着我。我坐在驾驶位上,天上没有多少星辰,住宅区犹疑的灯光一片一片的降下来,我想起来我离开岩城的时候,我跟陈风说;我去看看其他工作,他问我我的梦想或者想法是什么,我说我没有什么,只是有点腻了,看看其他工作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陈风就是这样的人,我记得他不止一次跟我谈到他的想法,他很多的说话有时候更像是表达,甚至有时候我的存在与否并没有影响到他言语的那些追求,他总是猝不及防的说起他在一天劳累之后,在我早就慵懒的停止思考、停止双手、封闭感官的时候,那些他做的事情,说起某些奇思妙想,聊起他正在燃烧的激情。现在我再次仔细斟酌他零碎片段里的表达,像是仔细数着头顶上被遮掩的星星。我从来没有变过,我确定,我抽过烟,但在后来我离开银行后就戒掉了,到现在我既想不起来、也不怀念那种味道,这就是那种平凡的忘记,但是关于梦想这一点我有着另一种想法,这同样是关于陈风说的话。有一阵子我们很忙,在一个月内经历了好几次的通宵,我记得有一次,在那天的凌晨五六点的时候,在太阳即将升起的那个时候,天边按常理的荡漾起乳白色的晕,宽阔的视野里淡红色的太阳渐渐升起来,陈风疲倦的闭上眼睛,像是梦呓一样说:“你看,你看,它在,它就在那,就那样子”我没有说话,我假装闭着眼睛,一切就这样的发生,而那个时候那个梦呓的声音如今却像是某种部落祭祀的唤醒咒语,在我耳边回环,像是让我直接盯视到了陈风的内心。太阳暖暖的升起,很快,大概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就能能感受到它的热力,那时候我最想的是喝一大杯水。
现在的我该怎么回忆陈风,我捉摸不透,我和他是朋友,四年的朋友,我想不到我们有什么共同的坚持,我说过,我们有的是许多的一小时内消耗,有无益处的消耗。假我如没有这四年,我很难想得起我看见了什么,我不知道在切碎萝卜丁、苋菜和番茄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出神,我不知道在我抱着毯子,昏暗的光斑和远行的车灯照在墙上时,在漫画主题的闹钟滑向深夜的时候,我为什么仍然努力保持着清醒难眠的状态。夜晚太黑,我想不到我究竟在做些什么,这和很多年前那个闭锁的车内是多么相似啊。在那个林卡某个公园的晚上,我像是沉入了朦胧的某种雾气里,浓腻的空气一阵阵的、粘稠的搅拌起来。我现在记不清我的归途是怎么样的,我有经过岩城边陲的固盐滩吗,我知道的是最后我继续呆在我原来的地方。至于那时候的我对于仍然经历同一种故事是否抱有原有的热忱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今晚的看见的陈风,真的就像,有时候情况跟一些人的名字相似,他的名字一样带着风帆乘风而来,一个把握娴熟、精妙艺术的人,在一片黑暗中安静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舞蹈,他的身形,多年前干净的短发整洁的向后梳起,在他眼中我看不到目标,他就这么的一个人。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就那一盏聚光灯,他白色的身躯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光就这么长在他的身上。踮起脚尖的男人,和我认识的穿着皮鞋的男人,渐渐重合,他的舞台上凌厉的冲击,而和缓的抒发出来的则是我慢热的回忆。这样的人在我脑海中活了过来,我在这个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想起他,我想的是梦想,想的是一个人终于在他喜欢的地方站在视野面前,我为他感到高兴,那些个日子那个希冀着变成一个舞蹈的男人在一个晚上送给我一张门票,告诉我很多发生过的事情。我静静的看着那通亮的光芒照在这个白色的人的身上,他身边还有着一个女主角,但我的眼睛始终在他身上,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在谢幕的时候混着人群走了出来,我不知道林卡边里剧院在晚上几点关门,今夜空气罕见的清明起来,所有的星星都像荷兰死去画家的咖啡屋星空那样发着微妙光芒,我匆匆忙忙的离开那里,不知道沿着哪一条路回了家。
所以这时候的我提着杯子,在一个小时前踩下了床,凭着林卡富裕的夜晚光色暂且照亮,窗沿的铝框闪烁出低沉的条状纹理。
我以前从来都没看过陈风和他的舞蹈,我大概有很多次有机会能够看得到,但是事实上我并没有得到这种机会,大多时候都是源于我的原因。我离开银行很多年了,在那之后我们大概碰了几次面,再后来陈风辞职离开变得更忙。我想很多时候故事就该结束了,我会像老一点的那些人一样,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在外奔跑,在某个夜晚猝然的醒来然后自觉的归群,然后在努力挣来的温暖房屋中生活。
我突然好想抽烟,或者吃块巧克力什么的,晚上真的很安静,我开始明白那些深夜工作的人他们某些静悄悄的埋伏在心里的感受了,晚上的风,十月就这样子吹过来。
把梳整的长发搅乱的风,让某些事物沉溺于往事的舞蹈跃动里面,我为什么在那些日子里没有看到陈风他那些舞蹈?我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是某种自私的人吧,我总是不乐意在除却我自身以外的东西上投入。我记得我以前经常听德永英明的歌,曾经很多在耳腔震动的歌曲如今都消散不见,但是我一直记得一首他翻唱小林明子的《Fall in love》,那时候在某间酒吧我总以为他真的是个女人,women呵,女人,我现在想听这首歌的感觉和想抽烟的感觉一样强烈。我又有那种猜测时间的错觉了,以前的时候我们有好些时间,都在忙碌的加班,我好一阵子都会在银行门前离自助柜员机较远的那一侧石阶上坐上几分钟,直到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匀称,当我意识到一天开始渐渐疲乏的结束的时候我才起身搭车回去,陈风那时候好几次都会陪着我坐在那,我现在想可能那时候他可能不忍心吧,但是是不是仅仅出于性别上的礼仪,现在的我并未可知。
林卡边里剧院在远远的某一处,是东边靠近靠近岩城那一侧,南面隐约起伏的浪潮声像弗雷迪墨瑞克一样咏唱也很像是会被选择的地方,总体上我说不准,还真的是并不熟悉啊,脑袋里没有任何的地图去追索,看起来我连自己回来都是踉跄的。我想起以前喜欢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傍晚的时候穿着一双红色的足球鞋颠球,那个记忆回想起来似乎很悠远,回忆真的不是那么确切认真的东西,到现在闪烁的就仅仅残留在那个傍晚里红色的固执的,跳跃的红色里面,像是染在记忆里某一块没等到风化和脱落。
夜晚轻轻巧巧,变得有点浅白,有点溜走的意味,我以前以为假使冥灵中某个故事的编造者总会在依据我的个人给我编制故事的时候非常的犹豫,我是一个多么想触摸美好故事的人啊,偏偏我又无数次去错过它,在这个折转中任是谁都会愁疑于是否给予那些美好吧。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将会很亮,今天真的将会是个好天气,棕榈树将在沿着错落折射的街道闪亮摇曳,路径会比夜晚更为的清晰明了,晚上醉酒的气息也会一扫而空,真的是个精神的时候,我想起钟定一“Prologue”这首曲子,现在如果从我手机里播放出来,会不会像是某个正在生成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白天呢,我现在想学探戈,也想去跑步,天到底还是没有亮,我想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我好像已经停在晚上很久了,至于边里剧院的路会是在哪边,只要问问人就好了,我想去看看,跑着去,跑着去,太阳照常的慢慢升了起来,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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