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太阳,像火一样,烤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奄奄一息。我正在百里之外的建筑工地上卖力地搬砖,接到了老家的电话,知道了七哥的死讯。有那么一瞬,我有种愉悦解脱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悲伤,为七哥的离世,也为我还是要回到这个工地,继续我的搬砖事业。
一
七哥去世那年是68岁了,他比我大整整两轮。我们属于五服之内的兄弟,他在族里排七,所以我叫他七哥。
我坐着工地上拉砖的拖拉机赶到家里时,天已经擦黑了。家里没人,我把包放下,径直向七哥家走去,一路上想着,其实七哥的死,对于他,对于他的家人,或许更像是一种解脱!
不知何时,居然起风了,舒爽的凉风仿佛吹走了一身的疲惫。我急匆匆地走了五六分钟,远远的看见巷子深处七哥家低矮的平房,白纸黑字的挽联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夜风刮着雪白的门幡飘来荡去,更添了几分悲凉。门前聚集着左邻右舍的乡亲,送别他的最后一程。
我边往里走,边与相熟的乡亲打着招呼。耳边不时的传来议论声,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吧!每个人都有了发言权,评论着逝者的是是非非。走到院子里,并没有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声,人们或低头不语,默默地收拾着刚吃完饭的碗筷,或低声劝解着逝者的亲人。
院子中间摆着一口刚刷上红漆的棺材,两个屋子的门口也是贴上了白纸黑字的挽联。靠里面的屋子里,间或传出一两声喧哗声,应该是管事儿的在摆酒商量事。母亲和婶子、大娘一伙娘们儿正在守着一堆白布小声的商量着什么,一抬头看到我,迎了上来。小声的说:“还没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说:“孩子呢?”
母亲说:“和他妈吃完饭出去了,我去跟你弄点吃的,你去看看你七哥吧!”
我绕过门前摆的神坛,默默地走进七哥的堂屋,屋子的正中是一个由两块门板和两个凳子临时架起的灵床,七哥的身上盖着一块雪白的布,静静地躺在上面。
“小叔回来了!”七哥的大儿子家强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
“嗯,我看看你爸!”边说边往灵床边上走。
昏黄的电灯下,七哥的儿子家强、家旭,还有一个儿媳,影影绰绰的七八个人都陪着我靠近灵床,家旭颤抖着手把白布掀开,我仔细地看着仿佛睡着的七哥,瘦得只剩骨架,神态却还算安祥,穿着崭新的寿衣,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知谁带了头,低沉的抽泣声此起彼伏。我忍了忍眼泪,转身走出了堂屋。屋内的哭声再次响起,渲泄着或悲伤、或不甘、或演戏的不同心思。
从早起到现在,我只是中午在拖拉机上啃了两个凉馒头,喝了几口凉水,只觉得又饿又渴。急急地寻见母亲,母亲已经盛好了大锅菜,准备了一杯水。我一边吃,母亲一边跟我说七哥的死。七嫂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七哥虽然有两个儿子,但老大早已分家另过,老二游手好闲,成天在外地晃荡,说是打工,也没落下钱,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七哥自己一个人在老屋里住着,靠着自己的二亩地过活儿。原本身子就不壮实,前不久,在地里干活又淋了一场雨,一下子病倒了。本来吃了几副药已经见好了,但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就得了急病,一命呜呼了。我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吃饱喝足,顾不上跟母亲细说,又来到七哥家了。
来到门口,我摸出一颗烟,慢慢的点上,深深的吸上一口,吐出一个个烟圈,仿佛要把无尽的烦躁一口吐尽。慢慢的踱到靠里间的屋子,管事的和家里的长辈依然在商量着细节。见我进来,大家打着招呼,让我往里面坐,我谦让着,找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人死为大,无论多难,总得把事儿办完。我看这样,一会儿俊奇去说,让老大老二把办事的钱拿出来,一来把这两天的账先挡上,二来明天的开销得保证,亲戚朋友来了,总得像个样子。另外,明天的差事,就按刚才说的办,各人都是一摊儿事,把事都办圆了。”管事的是族里的一位长辈,论辈分我该叫爷爷。
俊奇是七哥的弟弟,听管事的说到自己,忙应到:“应当的,我一会儿就去说,孩子拿不出来,我拿,总得把事儿过去。”
又说了半小时,商量了打坑、起灵等各个细节,大家都散了。
送走了管事的,我又到灵堂看了看,安排本家的几个晚辈晚上守好灵堂,记得添香,又嘱咐了几句闲话,我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
回到家快十二点了,孩子和父母已经睡下,老婆躺在床上等我。我到洗澡间冲了个澡,浑身顿时感觉舒爽了。躺在床上伸手就去抱老婆,老婆老大不情愿的把我手打开。
“你还知道回家啊?回来了也不说跟我们娘俩见面,心里还有俺娘俩吗?”
“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在七哥家帮忙吗?你也知道,七哥对我还是不错的,他走了,总得送一程。为这个也值得你生气?”
“人家有管事的!你往前凑啥热闹?”
“这叫啥话?别生气了啊!老头子在工地辛辛苦苦搬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得慰劳慰劳。”说着抱着老婆就亲上了,老婆也就半推半就的随了我的愿……
第二天,各路亲戚朋友,吊孝的、随礼的,忙忙乱乱的又到后半夜。打发走了各位管事的,我和几个兄弟留下守灵。三婶家的俊虎安排了几个菜,拎来几包啤酒,大家就在院里喝起了酒。边喝边聊,时不时的添支香,夏夜时短,四点多天都蒙蒙亮了,我们这才散场收摊儿。帮忙的乡亲陆续来了,张罗着做早饭。
吃过早饭,按照管事的安排,趁凉快,我带着十来个小伙子,去地里打坑。地里的玉米长的正旺,高已及腰。到了地里,先把一片玉米砍倒,腾出一片空地。七哥的大儿子家强,按照事先教好的程序,做了一遍。大家开始挖坑,我边干活,边招呼大家喝水、抽烟,终于在九点前按照要求完成了打坑工作。
正午十二点,鞭炮响起,起灵了。七哥家里一阵忙乱,陪灵的男人们按照次序跪在门前,女人们在屋内乱做一团。帮忙的乡亲们,在管事的指挥下,将七哥放入棺材内,又放了一些陪葬的物品,一切妥当后,随着“当、当”的钉钉子声,男男女女哭成一片。七月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分外刺眼,送葬的队伍顶着三十六度的高温,将七哥留在了泥土中,入土为安了。看着新起的坟头,插着雪白的引魂幡,我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恐惧,人生一世,不过如此。
二
听老人们讲,七哥从小调皮,人很聪明,家里虽说不富裕,但也是村里的殷实人家,家里就一个男孩,父母都宠着,养成了少爷脾气,好吃懒做。小时在村里的小学上到毕业,人聪明,学习也还说的过去,在学校也是难缠的主,老师的巴掌没少挨。那时候的孩子上学晚,七哥小学毕业都十五了。正好赶上了文革,家里也缺劳力,就回家种地了。
七哥根本不是种地的料儿,风吹日晒,起早贪黑,受不了那份罪,虽然慑于父亲的威严,不敢不去,但也是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在生产队混个工分。不过,七哥上过学,脑子转的快,账算的清,断不了跟生产队帮忙,一来二去的,慢慢的混入了生产队干部的圈子,虽然还不是干部,但队里的事也有人叫他管了。
十八岁的七哥,浓眉大眼,瘦高个,棱角分明的脸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三年的下地劳动,使他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半年前,他已经是小队会计了。在村里也算有头脸的人物,说媒的络绎不绝,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左一个不中,右一个不中,生生的伤了许多大姑娘的心。
俗话说,千里有缘来相见。用在七哥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七哥的姻缘虽说没有千里,百里倒是实打实的。
话说是赶上一个集市,七哥在镇上办事,办完事在集上逛逛。来到一个卖鸡蛋的摊位前,与一位大姑娘相遇,一眼就对上了。于是一路跟随,设法打听了地址,原来是外县庄里的。七哥回到家里,跟父母说了看上一个姑娘,央人去保媒。媒人三天跑了两趟,说好了在女方家见面。事情出奇的顺利,姑娘对七哥也满意,一来二去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时的婚礼也简单,小两口刚结婚,甜甜蜜蜜,黏黏糊糊,七哥每天都乐呵呵的。乡亲们都说,七哥娶了一个好婆娘,不光长的漂亮,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结婚的第二年,七哥的大儿子出生了,这个小家庭其乐融融。可是好景不长,七哥本是个懒散的人,孩子出生了,又要看孩子,又要去地里挣工分,没有时间去与狐朋狗友喝酒玩耍,随着日子的流逝,小两口的矛盾渐渐的积累。终于有一天,下地结束,七哥没回家,跟一帮子伙计喝酒去了,一直耍到后半夜才回家。七嫂还没睡,埋怨了几句,其哥趁着酒劲嚷了起来,七嫂委屈的哭了起来,七哥气的摔了东西,惊动了叔叔和婶子,把七哥好一顿教训,七哥一肚子气,蒙上被子睡觉了。
自从那次吵架之后,七哥更是赶时髦,天天嚷着闹革命,天天不着家。和七嫂的日子就过得磕磕绊绊,隔三差五就得吵一次,七哥性子急,有时还对七嫂拳打脚踢。七嫂虽然几次赌气回娘家,但终究是舍不得孩子,再加上叔叔婶子央人去接,过几天也就回来了。七哥像是吃准了七嫂的脾气,越发放纵自己,到底搞出了大事情。
七哥的大儿子家强七岁那年,秋收过后,地里的农活告一段落,但七哥好像比收秋时还要忙,每天晚上后半夜回来,甚至隔三差五的夜不归宿。村里也传出了七哥和村里王寡妇有一腿的风言风语,叔叔婶子和七嫂好说歹说,七哥总是嘴里应着,转身就走。冬天的一个午后,邻居小亮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喊:“叔叔婶子,快去看看吧,七哥让人堵在床上了!”叔叔婶子也顾不上跟七嫂说话,跟着小强就去了。
来到王寡妇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屋门从里面锁着,隐隐听到王寡妇在屋里骂到:“人家会计来俺家算账哩,那个王八蛋造谣说跟俺上床哩!”叔叔婶子一听,羞的老脸无处安放。只得放下老脸,跟王寡妇家的长辈说好话,央求着先把七哥放出来。叔叔婶子安分守己一辈子,从没这样丢人现眼,好说歹说,赔礼道歉,人总算是领回家。七哥自知理亏,回到家里任凭叔叔婶子打骂,一声不吭,等打累了骂乏了,突然觉得家里安静异常,这才想起七嫂和孩子,进屋一看,早已人去屋空,连衣服都带走了。
这下,一家子都急了。七哥转身就走,一路走着就去了岳父家,一百里左右,路上搭了一段拖拉机,到岳父家已经半夜了。七哥又累又饿,把门敲的山响,隔着门听见岳父的声音:“谁呀?半夜三更的敲门?”七哥大声回到:“爹,是我呀,你开一下门吧!”老岳父怒吼一声:“俺不是你爹,你也别进俺家门了,回家等着离婚吧!”七哥无论如何哀求,总归没有开门,没有办法,七哥在门口蹲到天明。天刚亮,大门开了,岳父一看七哥没走,转身就要关门。七哥赶紧往里冲,到底是挤进去了,到堂屋一看,七嫂和孩子还没起床,转身就跑到七嫂的卧室,七嫂已经醒了,却面朝里不理他,任凭七哥赌咒发誓,赔礼道歉,七嫂一概没有回音。七哥无奈,只得回头来到堂屋,冲着岳父和岳母跪下,求其看在孩子面上,劝劝七嫂跟他回家。岳母看其可怜又可恨,说道:“你先回去吧,缓几天我问问丫头的想法,你干的事羞死先人,让俺丫头怎么有脸跟你过日子?”七哥无颜再说,只好独自回家。
经过半天一夜的折腾,七哥精疲力尽,到家刚喘口气,吃了两口饭,就听见父亲大叫:“孩子娘,你咋啦?”七哥听着声音不对,冲进屋里,看到他娘已经口不能言,双目紧闭。七哥赶紧跑到队里借拖拉机,拉上他娘就向县医院跑。医生又是检查又是输液,终于保住一条命,但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口齿不清,行动不便。
等婶子出院回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婶子虽然病了,但还是牵挂着儿子,悄悄让叔叔央求当初的媒人去了一趟七嫂家里。媒人回来说,七嫂也没特别的要求,就是让七哥去一趟,给岳父母磕头赔罪,并写下保证书。七哥一听,二话不说,借了一辆自行车,到供销社买了点心,巴巴地去接七嫂了。七嫂跟七哥回来了,先看了婆婆,然后又在屋里数落了七哥一通,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三
日子就像流水一样静静的流逝,转眼之间老大家强已经十八岁了,老二家旭也已经十岁。村里早已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头脑灵活的已经通过做生意早早富起来。七哥也不再随性胡闹,虽然还是小队的会计,但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了,队里的财物都以分给户里。叔叔婶子也先后离世,早年前的一些往事也就无人提起。七哥本来头脑清晰,办事利索,慢慢的就成了族里的管事人,谁家红白喜事少不了七哥的身影。
老大初中毕业后就去机械厂当了学徒,眼看着到该成家了,家里的日子却依然过得清汤寡水,七嫂有点心急,天天的在七哥耳边扇风,让他跟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挣钱。七哥拗不过,便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外出了,他本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儿,在工地上打打杂,管点事,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老大二十岁那年,家里有媒人提亲,见面后两人都愿意,但女方提出,必须要三间新房,七哥两口子咬咬牙答应了。盖房子可是大事,宅基地倒是现成的,就是钱上不凑手。七哥狠了狠心,把家里粮食全卖了,把压箱底的钱全搜集起来,算了算账还是不太够。七嫂拿了主意,先开始盖,车到山前再想辙!
备足了砖头石灰和沙子水泥,挑了个黄道吉日,七哥的新房动工了。为了省钱,邀请了乡亲朋友帮忙,热热闹闹的忙乎了十几天,主体基本完工,下面需要上大梁、打房顶。眼看着主体起来了,可大梁还没有着落,乡亲们问起,七哥总是胸有成竹的说,过几天就送来,主体完工了歇几天,上大梁得挑个好日子。
其实,七哥家里已经掏空了,但孩子就要成亲,说出去怕影响不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七嫂跑到娘家弟弟那里借的钱,顺便把大梁买回来,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上大梁那天,天气不太好,晚上下了小雨到处湿漉漉的。日子已经定下,不会更改,人到的差不多了,准备好大绳,准备上梁。随着一二三的号子声,大梁和檩条终于全部上好,随着鞭炮齐鸣,大伙儿齐声喝彩。七哥站在高墙上,朝乡亲们致谢,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突然就一下子从墙上摔了下来。
七哥住院了,医生说腿骨折了。少说也得卧床一百天,医疗费又给这个家庭增加了负担,快要封顶的房子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在医院住了二十天,在七哥强烈要求下,医生终于同意出院了。到家后,七哥把家强叫到床前说:“老大,你也不小了,该给家里担些担子了,你去挨家挨户的问人,后天就把房顶封上,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家强倒是听话,转了一圈回来,说是人手凑够了。晚上,七嫂按照七哥的嘱咐,来到我家里,跟父母说了几句闲话,临走时说想借些钱应急。母亲转身到里屋拿了一些钱递给七嫂,让她先拿着花,不够还来,再大的坎儿也能迈过去。七嫂拿着钱走了,出门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
新房终于盖好了,家强结婚的事提上了日程,婚期定在了腊月十六。七哥的腿到底是不如以前了,干不得重活,秋收都没怎么干活,都是家强和七嫂收的庄稼。秋收过后没几天,七哥就把粮食卖了,给家强置办结婚的东西。最愁的还是钱,盖房子住院的饥荒还没有补上,结婚又是一笔钱,虽然把粮食卖了,但还是缺不少。七哥七嫂为这事天天发愁。
老大家强看着爹娘发愁,心里不是滋味,趁上班时跟师傅顺口说了一句,没成想,第二天,师傅就给他拿来一沓钱。“小子,先拿着花,结婚是大事,可不能将就。”“师傅,真太谢谢您了,我一定尽快还你。”“不着急,我看你是块料,好好干,不怕挣不到钱。”
钱的事解决了,一切都显得非常顺畅。转眼就到了婚期,按照既定的程序,热热闹闹的把新娘子娶进了家门。那天的七哥七嫂成了大家哄闹的对象,打着大花脸,带着纸糊的官帽,在乡亲们的监督下,又是扭又是跳,脸上的笑容像开了花……
过完年,七嫂催着七哥出去挣钱,可七哥的腿不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活儿。说巧不巧的,正月里,跟七哥从小玩大的马三突然回来,叫在一起喝酒。马三跟七哥关系很铁,不过很早就外出闯荡了,这几年没回过家,联系也就少了。喝酒聊天时间总是很快,不觉到了十点多,临散场时,马三叫住七哥,“我开了一家私立学校,你去给我帮忙吧!”七哥回到:“你看我现在腿脚不利索,恐怕给你舔麻烦。”“没问题,也不让你干重活,管管后勤就行,我信得过你。”
七哥去学校上班,平时就住在学校,半月回趟家,有了稳定收入,日子也过得活泛起来。老大结婚第二年,生了个小孙女,过完满月,就分家另过了,家里就剩七嫂和上小学的老二。老二上学一般,惹事水平不低,小学毕业,七哥就让他到工作的学校读初中,一来学费全免省钱,二来自己看着还省点心。老二家旭学习实在不争气,但七哥看透形势,总觉得不上学没有出息,想方设法的,将初中毕业的家旭送到“3+2”的大专班,混了个文凭。
虽然有文凭,但肚里没墨水也是白搭。家旭在社会上碰的灰头土脸,干脆躲到家里啃老了。有时觉得没意思了,跟着建筑队干几天,跑到工厂上几天班,没有长性。七哥七嫂也没办法,只得随他去了。眼看着二十多岁了,七嫂张罗着给老二娶亲,指望成家了媳妇管住。可高不成低不就,迟迟也娶不上媳妇。到后来,男多女少,彩礼高涨,家里条件一般,孩子又不争气,错过了结婚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也没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为了老二,七嫂是又生气又可怜,时间长了,气出一场大病,生活不能自理。老大单过日子,老二逍遥自在,七哥只好辞了学校的工作,回家伺候七嫂。七哥一辈子也没伺候过人,老了老了,还得学做饭,学洗衣,学伺候人。一天三顿饭,做好喂七嫂,洗衣服,打扫卫生,成了地道的男保姆。七嫂在七哥的照料下,身体逐渐好转,心心念念的都是老二成家。七哥在七嫂的不断念叨下,东拼西凑,终于还是给老二盖了新房,就这已经熬尽了七哥的心血,至于老二的婚事也只有随缘了。
老人说,万事皆有因。七哥伺候了七嫂三年,也算是对年轻时犯错的报应了。七嫂走时,嘴里一直喊着:“家旭,家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可恨的是,老二家旭没有见到七嫂最后一面,听说当时正在赌场耍钱儿。
七嫂过世后,七哥一下子老了许多,自己一人种地,自己收获,自己生活,老大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老二家旭却总是见不到人。七哥的晚年孤独而又无奈,一场大雨淋出一场病,逐渐转好的时候突然恶化,没来及去医院,就走完了自己平凡的一生。他走时,或许还在牵挂着不争气的老二家旭。
人生就像演戏,不过,这部戏每一场都是直播,没有彩排。一部部精彩的直播才构成了千姿百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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