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一

手机屏幕兀自泛着光，远处的夜幕正在经历着日复一日的起承转合，董成永握着刚买的苹果新手机，任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颊。

虽然知道漆黑的环境会使睡眠更深入，但他还是没拉窗帘，因为那样会使他的心思更加通透。

这些年，熬夜成了他的常态。相比一些年轻人通宵玩游戏，刷抖音，看微信，董成永更喜欢塞个耳塞，把手枕在脑袋下，就着月光注视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还有无限延伸的车水马龙。

这个时候，整座城市已经陷入了休眠，但也有一些人正要开启一天的狂欢，这些董成永都知道。

他爱这份幽寂，因为它像极了自己蛰伏的心。只有在这片黑暗中，他才能脱下沉重的伪装，赤裸裸地审视自己。

二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12点半，还好，距离明天还有7个小时，但随即他又沮丧起来，因为一旦入睡，第二天的忙碌又将近在眼前。

夜色好像把自己与白日里的忙碌生生分割，但董成永还是控制不住想起白天的遭遇。想到这里，他很无奈。

不知道那个讨厌的家伙睡了没，会不会还在想方设法让自己不痛快。

想想看这两年的班上的也真是糟心，除了应付工作上繁重的指标，还会遇到不少“奇葩”客人，不过想想也是，像自己做服务行业的，本来就是受这份气的，对吧。

他总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古井不波的心境，但这个客人还是让他很不开心。

董成永自己也想不通，自己挺客气的，为啥就被指着鼻子骂呢？难道他就因为给他办的刷卡机坏了影响他的收款，就这样大动肝火？

而且据董成永所知，自己早就为他开通了其他的收款渠道，实际上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意。另外董成永没说的是，刷卡机侧面的防伪标线有明显割开的痕迹。这就说明机器是人为破坏的，并不是自己这边的责任。

但是这点他不能提，因为他怕再一次激怒客人。

为了安抚这个客人，董成永使了浑身解数，专程为了他在公司和维修点两头跑，耽误了手上的工作不说，还自费油钱和车费，硬生生把3天的维修时间缩短为一天，最终赶在下班前把机器交到客人手中时，客人依然是满脸的不悦。

但他能说什么呢，看着客户满手臂的纹身和油亮的脑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服务行业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办法的。

三

董成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起床时衣服都没脱，被子更是动都没动。

清晨的暖阳替代了纯白的月光，他没来由地一阵烦闷，每天的工作都像是一个牢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提心吊胆地翻了一下微信群中关于投诉的事项，如果昨天的客人再来闹事，那将会很麻烦。虽然同事们都知道这事不关他的事，但上级领导只注重结果。

“客户就是上帝”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过分的诠释。

所幸公司没出什么乱子，那个“道上的”客人也没再出现，表面上看来一切都是那么圆满：客人机器坏了，工作人员尽心维修并安抚了他。

只有董成永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机器是客人故意弄坏的，那客人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机器本身，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尾声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董成永正在把新到的报纸上架，突然一则新闻牢牢吸住了他的眼球。

只见报纸的头条正中赫然显示一张照片：银行的背景下，几个民警正扭送一个面色不善的男人进入警车。那张脸庞他至今都记得，正是那个对自己破口大骂的纹身男。

原来纹身男是从事制作贩卖非法刷卡机的，他通过把各大金融机构的刷卡机改装，在后台程序中写入非法软件来窃取机主的资金。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董成永长舒一口气，也明白了为什么纹身男会故意损坏机器。而他来门市部吵闹也许是因为“生意”紧急，而自己又不慎弄坏机器的原因吧。

董成永望了望窗外的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关下，一只燕子飞在枝头。

他微微一笑，迎向了清晨如潮般的客人。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