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

看到这个标题，你们可能觉得会是一只狗狗的名字，其实不然，阿黄是一头母牛，因为全身都是黄色的皮毛，故而村里人称它为“阿黄”。

阿黄

年末回家过年时，正赶上村里杀牛，杀牛我没看成，倒是听村里的王婆婆讲了个颇神奇的故事。

“故事要从许多年前的年末说起，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呢。年末快到除夕了，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张家杀猪，李家宰羊，好不热闹。腊月二十八这天早晨，吃了早饭，便听见坝子里闹哄哄的，爸爸回来说到:“老杨头家里要杀牛过年咯，好多人去看呢，现在坝子上已经围了两圈人了，咱也去看看，买点牛肉过年吃。”

村头的坝子上已经围了好几圈人，大人，孩子，老人，男男女女，嘈杂的讨论声夹杂着笑声，孩子们的嬉笑哭闹，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期待着老杨头家那头即将被杀的牛的出场。

太阳越发毒辣了，等的人也越来越多，人堆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三三两两坐着，小声交谈，或者不说话，想是等累了。再一次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时候，老杨头牵着他的阿黄缓缓的出现在了村口的公路上，慢慢的向坝子踱来，像是累极一般，那牛也是极不情愿的拖着步子，眼皮上下翻动，嘴里嚼着些干碎草料。

近了，老杨头把阿黄拴在了坝子边的一棵老树上，便自顾自的去拿刀具去了，一些人帮忙搬来了桌子，铁链，锤头。一切准备就绪，老杨头慢慢走向阿黄，阿黄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的，拼命想挣脱绳子的束缚，围着老树直打转，那棵老树被它折腾得摇摇晃晃，树皮都被磨了一层去。老杨头走到树下时，阿黄翻翻眼皮，大滴大滴泪水夺眶而出，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唏嘘感叹，孩子们叫了出来。

“阿妈，阿妈，你看，阿黄都哭了，它哭了呀，能不能不杀它呀。”

女人没说话，只是将孩子往怀里圈。大家都知道，杀牛向来残忍，因为牛力大无比，要先用锤头猛击牛的脑袋，将牛敲晕倒地后，迅速割下它的头，再剥皮。接下来就该敲头了，外圈的女人们纷纷找着自家孩子带走了，怕孩子见这场面被吓到，可我偏是个胆大的主儿，愣是没走，抱着我阿爸的腿愣是没跟着阿妈回家去。

女人和孩子都走得差不多了，场上的精壮男人纷纷撸起袖子，准备干活了，几个人过去帮老杨头把倔脾气的阿黄拖过来。当中一个男子拿出一把巨大的锤头的时候，阿黄两只前脚生生跪下，跪在老杨头面前，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老杨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从眼眶里滚出来，往下掉众人都呆住了，这么些年杀牛时牛哭是常事，可下跪确是头一回见，连见多识广的老张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大家都楞着的时候，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精干的小老头，大家都知道他，他是到家家户户“说春”的小老头。他靠着一张嘴走南闯北许多年，大家都敬重他有眼界，便请他一看这怪相。小老头走到阿黄身边，捋这他的一小撮白胡子，在阿黄身边转来转去瞧了好几圈，最后他站定，拉着老杨头的手说到

“依我这糟老头子之见，这阿黄怕是有了身孕，故而它才会如此求生，别杀了，怪可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畜生自然也是如此。”

老杨头听了这话，楞楞的不知所措，这杀吧实在于心不忍，不杀吧没钱过年啊，一时间现场再度沉默，大家都没说话，不知道说些啥。

“这阿黄有了身孕，若是杀它，实在可怜，但这老杨头也是艰难，要不咋们没人出些钱买下它，把它送到庙里去吧，也算积德行善，功德圆满，求个心安，你们看咋样啊？”

老张头的一席话打破了僵局，毕竟是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了，外围的一些汉子也开始附和老张头的话，大家齐齐把目光投向老杨头。老杨头用衣袖擦了擦脸上被毒辣的太阳烤出的汗水，抿了抿干涩开裂的嘴唇，缓缓说到:“就这么办吧”，说着自顾自收着刀具，众人也是收工具的收工具，牵牛的牵牛，一群人，一头牛，缓缓走在去往庙里的小路上。走在最前面的老杨头牵着阿黄，就如同来时一般，缓缓踱着。

果不其然，不久后阿黄成功带来了一个小生命，它是和阿黄一样的黄色小母牛，通身的黄色皮毛中夹杂着一些褐色的斑点，煞是好看。

不论上山还是下山的人，走在小道上总能远远的看到庙门边老树下，两个“阿黄”时而安静的吃草，时而站立眺望远方，从清晨日出到日暮夕阳。

再后来我长大了，嫁为人妇，也没再见到阿黄母女，只听说一次大火烧了庙，阿黄救了住持，葬身火海，“小阿黄”倒是好生活着到死去。”

故事讲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善待每一个生命，天道轮回，好人自有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