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我来到病房门口，朝里面望去，在寻找着他的身影。这时候，他先发出声音：“王，你来了。”循着声音看过去，在靠近窗户的第二张病床上，他脸侧向门口躺着，身体稍微蜷缩，头发超过一寸了，曾经染成黑色的头发变成蓬乱的发梢，白发贴着头皮向黑发宣战。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胳膊上打着点滴，手背上有几根管子连接着床脚的仪器，随着仪器的指令：用力——保持——，他的手掌有节奏地伸展，握拳……

“嗯，李叔，我来看看您，昨晚听先生说您也在住院。”

“张在住院，你还有功夫看我。他情况怎样？”

“他还好，李叔，您这是怎么啦？”

“脑梗，在家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在恢复期。”

“噢，那您就不用着急，在医生的关照下好好养病，多多保重。”

我退出他的病房，来到隔壁，与先生谈论起他的情况。

“我刚刚看过李叔了，站在病房门口，要不是他先开口，我都没敢认。”

“是啊，我住院第一天，给你说过，好像是他，也没敢认，直到昨天看到老三，才敢确认的。”

半年前，他还是一副朝气蓬勃的形象。作为一名保险专员，每天奔波在公司与客户间，不厌其烦的拉保单，做理赔。年逾古稀的他，业绩名列前茅。看到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大家打心眼里佩服——在退休的领导里，很多人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巨大的心里落差，早早的显出衰老的神情。而他，却甘愿上门，一次两次三次……宣传保险险种，出现问题积极理赔。无论心态还是体态，堪比年轻人。

我算是他的老保险客户了。曾经住院时，他以保险专员的身份，捧着鲜花带着礼物来安慰我，乐观豁达的心态，令我敬仰，渐渐地成了忘年之交。

他当天的治疗结束了，在侄子的搀扶下，来先生病房探望，站立起来的他，身形削瘦。他的电话响了，连续几声，我忙从他的上衣口袋，帮着把手机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喂，你好!”他努力地发出清晰的声音，与客户交谈。

挂断电话后，他想把手机装回上衣口袋，连着两三下，也没装进去，我眼眶返潮，赶忙接过手机，帮着给装进口袋。

他努力抬起头，和先生谈论两句，头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再说话时，又努力的抬起头，可头总是显得沉重。他离去的时候，我搭把手扶着他的胳膊，袖管里，分明感觉到的，只是像触了棍棒一样的骨头……

“我真不忍看到他这副模样，看到他，真是觉得人生无常，那样一个气宇轩昂的人，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先生感慨道。

……

眼前浮现赵飞燕病中拒绝皇上探视的画面。我真的只想让他的豁达、上进、勤劳的形象长留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