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前那个在家里不是很爱唠叨的父亲,突然喜欢上了唠叨这件事。
父亲以前确实也喜欢和我们谈心,这应该和他在部队的工作是有关系的:在部队,父亲最后的职务是营教导员,当然是善于做思想工作。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父亲变了;看我们的眼神变了,说话的方式和频率也变了。
就如下面这张照片中一样,这种“横眉冷对”,似乎成了父亲现在常有的表情。
这是去年的一天,领着父母去公园拍的。本意是趁着天气好,带着腿脚不利索的父亲出去散散心;因为他平时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楼下的方圆最多二百米以内。
可是,却总是难得见到他的笑容。
可能岁数大了,心里莫名的牵挂多了、怀念多了,以前从不爱出门的父亲也变得喜欢出去了。
前年的这个时候,父亲提出想去看一下在石家庄和邯郸的几个老战友,于是母亲和我,还有老婆陪他一同前往。
我预想着:近四十年的老战友见面,父亲总该是异常高兴。
见面的时刻来临,父亲确实也是开心的,很久没见他那样乐过了。伸出颤抖的指头,指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依次激动的喊:“东生”、“精忠”、“建国”…
两只老眼,激动的几乎留下泪水。
战友们也异常开心,围着他嘘寒问暖,一口一个“老首长”,看得我都羡慕不已。
接下来,聚餐也很开心,战友们全程安排了食宿,还安排好了第二天上午去赵州桥。
就连在赵州桥,也没有感觉到父亲有什么异样。
可就在这天晚上回来,就发现父亲又不高兴了。
老婆的叔叔在石家庄,去的时候已经说好了必须要去看一下;并且她这个叔叔也是个非常热情的人,来了不吃饭,肯定不高兴的那种。
晚上战友们安排好了酒宴,我请示了父亲;父亲说:去吧,来了就得看看人家去。晚上就我们五六个人,你不用管了。
可等我吃完赶回宾馆,母亲就对我说:你爸不知道怎么了,吃饭桌上一直对你朝俊叔没好气,跟人家瞪眼。
我也纳闷:走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晚饭也是朝俊叔安排的,父亲怎么对人家不满意了?
回程的路上,父亲一个劲儿对我说:你朝俊叔啊,现在在省里的教育系统任职…
说的我很麻烦:爸,我知道了,您说了好几次了。
父亲不再说话。
回到家以后的一天,父亲突然说:知道我去石家庄干啥不?
我说:看战友啊!
父亲白了我一眼:你朝俊叔,在教育系统很有人缘;后年,楚楚(我女儿)就该考大学了…
我才恍然大悟:父亲不高兴,原来是因为给我安排了跟朝俊叔熟悉的机会我没有去,原来他为孙女想了那么远…
只有慢慢地体会,用心的琢磨,你才能发现父母的一些所谓“唠叨”,其实都有其背后的原因。
前几天,大哥被父亲赶出去了。
大哥从前酗酒、赌博,搞得妻离子散,快五十岁了,连个房子也没有。现在成了长期在单位“值班”,只在周末或假期回父亲家。
起因是五一放假的一天晚上,大哥被朋友叫出去又打了一夜牌。第二天回了家,父亲唠叨了他几句,俩人顶撞起来,父亲举起拐棍要打他,所以他走了…
坐在沙发上,听父亲讲了事情的经过,还听到父亲持续不断的唠叨:他有啥能耐?除了喝酒就是打牌…
还跑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跑了,你就别回来。我就不给你打电话…
劝说了半天,父亲的情绪也没什么缓和。
临出门,我对父亲说:爸,我走了啊。
父亲说:嗯。他爱回来不回来,我肯定不给他打电话…
父亲的话,生气只是表面,心底里,是对儿子不成器的不甘,还有对他现状的担忧和牵挂;跟我一直唠叨,也许就只是希望我能帮他把大哥劝回来。
仔细、用心的去琢磨父母的每一句唠叨,我们才能发现这些唠叨背后,其实永远都是深藏着无尽的操心和惦记。
那是因为:做子女的再怎么长大,都是他们心中始终放不下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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