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离别是为了更快乐的相见
01
狭小的出租屋内，摆放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夏黎站在镜前微笑地注视着自己。
床上胡乱堆着几条长裤、短裤、几套裙子和些许丝袜，阳光洒进屋内照在女孩脸上。清瘦的面庞在太阳光的印衬下红扑扑的，像苹果一样。
女孩换了好几套衣服都不太满意，最后终于挑中了清新的裸色短裙套装。
穿上搭配好的高跟鞋，夏黎背上心爱的吉他。她随意比划了几下甚是满意。看了一眼时间，她匆匆跑出了家门。
“出租车，出。。”夏黎背着吉他冲出小区，她手脚并用的想拦住呼啸而过的出租车。
烈日下来往的人群拖着没有灵魂的皮囊，毛孔里散发着烦躁的气味，机械地前行。
夏黎窜进小区对面的商店，从冰柜里拿出最爱喝的茉莉花茶。店里的老板上下打量着夏黎，一副惊讶的表情。
“小夏今天很漂亮嘛。化了妆穿了好看的裙子。我刚才都没认出来。”店老板说着露出一颗大金牙。
“王叔，我平时是有多不堪。”夏黎一边用微信支付，一边用眼睛扫了扫路边经过的车辆。
“我反正是没见你穿过裙子，也很少化妆。”王老板的眼睛在她白皙的的腿上绕了好几次，毫不避讳。
02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王叔。”刚好有出租车停在商店门口，从上面下来一对小情侣。
夏黎顺势坐上，车子启动离开，她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学吉他去吗？”出租车司机是个热情的师傅。他看了一眼夏黎关心地问道。
“不是，是演出。”夏黎自豪地说到，笑容里满是幸福。
“小小年纪挺厉害啊。”司机师傅继续自己熟练地话术，而夏黎却焦急起来。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啊。我演出下午三点开始，现在已经快两点半了。”
“没问题，保证给您送到。”司机瞅了瞅后视镜，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03
“好的，姿势很好，保持不动。笑容再多一点。”成跃围着模特忙碌的按着闪光灯，认真而专业。
“OK，辛苦了。”随着最后的一个结束镜头，模特脱下十五厘米的高跟鞋，一下瘫坐到地上，助理围上来将她搀扶下去。
“成总监，累了吧。从凌晨到现在拍了快十个小时了。你看M姐都累瘫了。”摄影助理小豆打开瓶盖，递上一瓶水。
“虽然累点，但是成就感满满。你看拍的多好。”成跃喝了一口水，又递给助理。
小豆在一旁看着成跃眼中的红血丝，满是心疼。
“我回去睡觉了，有任何事别打扰我你做主解决啊。”成跃背上自己的器材，骑上自己的摩托扬长而去。
热浪一股一股袭来，成跃有点睁不开眼睛，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只听“匡”的一声，摩托的后部有重物撞击的声音。他立马刹车，回头看见一个背着吉他的女孩倒在地上。
04
姑娘纤细的腿被坚硬的地板磨破了，她死死抱住吉他露出痛苦地表情。成跃担心地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下夏黎受伤的腿。
“姑娘，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腿流血了。得赶紧包扎一下。”成跃扶起跌倒的女孩紧张地问道。
夏黎看了一眼摩托车一把抓住成跃的衣领。“送我去×剧院，快。求了你，不然我会死的。”
夏黎顾不得腿上的血，说出这样的字眼，成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抱起姑娘坐上摩托车，赶紧加足马力飞奔而行。
“还有五分钟，足够了。”成跃舒了一口气，夏黎跳下车，深深鞠了一躬赶紧跑进剧院。
本来疲惫的成跃被这个姑娘这么一折腾瞬时睡意全无。他想起刚才经过的地方有个摄影展。成跃打了个哈欠前往。
夏黎冲进后台，音乐总监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但是看到她鲜血直流的腿吓得不敢多说什么。
紧急止血后，总监给她找了一件长裙，遮住伤疤。
夏黎背着吉他调试了音，工作人员给她戴上话筒，夏黎跌跌撞撞地走上舞台，定了定神。
她看了一眼座无虚席的现场，斗志又被点燃起来。
聚光灯投在她身上，干冰也已经到位。夏黎宛如一名下凡的仙子，美美地等待着开场。
05
“这张摄影真不错。”成跃抱着胳膊站在一幅画作前许久。
“小伙儿，眼光不错啊。”一位穿着时尚的气质女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您是？”成跃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她礼貌地问道。
“我是拍摄这幅作品的作者啊。”女生爽朗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好看极了。
“那很荣幸见到本尊啊。”成跃伸出手面带微笑。女作者轻轻握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女作者带着成跃绕着展览馆转了一圈，讲述着自己的创作灵感和拍摄技巧。还告诉他自己从事摄影师是因为一张作品。
她从自己的手包中拿出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名初中模样的女生，光着脚丫注视着太阳，专注而美好。
“你喜欢这张图片？”成跃望了一眼女作者有点不可思议。
“对呀，虽然女孩的脸看地不是太清楚，但我还是能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坚定的力量。”
往事重上心头，成跃突然有了心事，他借故离开了展馆。
女作者送走成跃，将照片小心地装进包里，照片背面的右下角，那里显示着拍摄作者的名字——成跃。
06
伴随着架子鼓的开场，夏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从十八岁开始，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歌手大赛几十场，都没有什么好的成绩。二十一岁时开始学习音乐创作。
终于，在自己二十五岁时在朋友的推荐下参加了原创歌手大赛，通过了初试、复试，进入到最终的演出。
“城市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夏黎弹唱着自己的原创作品，眼睛里全是故事。
破旧的出租屋，被人淘汰的二手吉他，颠倒黑白的创作，两天一顿饭，一切都历历在目，像放老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播放。
连续唱了四首，夏黎有点体力不支。可能是因为刚才突然的一撞，额头上的汗开始往外冒。
还剩最后一首歌。这一首是有些难度的，夏黎花了不少的心血。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一首歌，她想好好把握住。
她调整了一下站姿，低头的瞬间她看到膝盖处的裙子渗出了血迹。隐隐作痛的膝盖让她有些精神涣散。
想起自己这些年所承受的和此刻真正经历的，她闭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停了三秒钟后夏黎弹响了吉他。
07
回到家里，成跃打开电脑。这张小女孩的照片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里面，他盯着照片一会儿，走到了窗前陷入了回忆中。
十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成跃成为社会中忙碌奔走的一员。金融专业毕业的他带着自己的简历到各个金融公司去找工作。
虽说自己不是特别的优秀，但是沉稳的外表和逻辑清晰的谈吐还是获得了很多HR的赏识。
最终他选择了最有发展前景的一个。工作两年后，成跃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枯燥的数字分析和没完没了的会议让他顿时开始怀疑生命的意义。
他决定停一停。
找了借口请了几天假，成跃背着自己的相机开启的寻找生命价值之旅。走过几个喧嚣的大城市，成跃觉得心里更乱。
他搜索了几个还没有被开发的海边小镇，坐上船前往。
08
当他站在蓝色的大海边，身上被暖暖的太阳笼罩。清新的海风吹过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脱掉鞋光着脚在沙滩上走着，沙子软软的很舒服，他望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根本美得不像话。
他停在原地准备拿出相机记录下这美丽的瞬间。
突然一个小女孩走入了成跃的视野。她光着脚丫，将裤子挽到膝盖，脱掉帽子后望着金灿灿的太阳。
成跃瞬间来了灵感，他对好焦，调整好比例迅速按下按钮。
小女孩被咔嚓一声吓了一跳。她打了个趔趄，海水浸湿了她的粗布上衣，她抓起衣角害羞地跑开了。
成跃看着女孩跑开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觉得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就在刚才拍摄小女孩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得自己热血沸腾。顺着女孩的足迹，成跃一路寻过去。
离大海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小房子，女孩换了一件衣服，站在屋前的树下唱起歌来。
干净嘹亮的嗓音很是治愈，成跃又默默端起了相机拍了几张。只有在拍摄的时候他才能真正感到幸福。
09
夏黎酷酷地唱着一个又一个的高音，台下的观众忍不住都站了起来，一边打着节奏一边呐喊着。
伴随着最后一个高音，夏黎的表演终于结束。观众们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让她满是激动。
舞台一旁的音乐总监满脸的欣慰，使劲鼓着掌。
努力终会有回报啊。她心里默念着，眼角湿润了。她简单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匆匆下场，刚走到后台口就晕了过去。
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家人的脸，都对她笑着。耳边响起了好多嘈杂的声音，尖锐的，低沉的，很是混乱。她笑着闭上了双眼。
10
“你这相机上怎么是我，快删掉，快删掉。”女孩脸一下变得通红，声音也变得小起来。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成跃面前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清澈地一点杂质都没有。
“你看你多美啊。那坚定的小眼神真是绝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成跃对着女孩一顿猛夸。
“你喜欢唱歌是吗？”成跃收起相机，偷看女孩的反应。
“非常喜欢！”一说起唱歌，女孩眼睛都在发光。
她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远方的大海，唱了起来。
成跃闭着眼睛欣赏着，内心感到平静。他已经想清楚自己今后要走的方向，从未比此刻更清晰。
“唱什么唱，你这么闲吗？”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将这一切的美好打断。
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背着很多的鱼走过来。女孩看到爷爷，一轱辘钻进屋子不再出来。
成跃想和老人说些什么，但是老人却不加理睬。
老人误以为成跃是来抢亲的男子，大声训斥道：“快走快走，我们黎儿下个月就要嫁人了，你不用来找她了。”
“嫁人，她才几岁啊。老人家，你不能这样。她，还有梦想要去实现呢。”成跃走向老人，老人扔过来一只干鱼砸中了成跃的头。
“老人家，她有唱歌额天赋，你让她去大城市试一试，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歌手啊。”成跃捂着头激动地说服老人。
“我们黎儿哪也不去，就要嫁人了。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老人严肃地说完绕到树后面晒起了鱼干。
成跃捂着头站在小屋前，透过窗户缝隙，他看到了偷看他的女孩。女孩绝望的眼神深深刺痛他的心。
又一个干鱼被扔过来，成跃无奈只能离开。
11
回到北京，成跃辞职后去了一家摄影公司当摄影师，他每天都活在激情和快乐中。渐渐在业内小有了名气。
第二年他抽时间回到小镇。爷爷已经去世，小屋已经空无一人。
女孩之后去了哪里？她真的嫁人了吗？他手里拿着那张改变他命运的照片，深深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后悔当时没有继续说服爷爷。
再回到北京，很长一段时间成跃都情绪低迷。对他而言女孩就像那股阳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带给他希望。
而如今阳光被乌云遮住，只剩下阴霾。他仍然记得那晚小屋窗户后的那一双眼神，那样无助却又无奈。
12
思绪回到面前，成跃心里还在想着小女孩到底去了哪里。一个电话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弟，帮个忙好不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撒娇女人的声音。
“哎呦喂，我的亲姐呦。别这么肉麻行不行。”成跃一边调侃一边关掉电脑。
“这样的，我这有个女孩。刚推出的，原创歌手，叫夏黎，我想给她拍一组宣传照。你看可方便？”对方传来一阵请求的笑声。
“没问题啊，约个时间地点，拍摄风格告诉我就行。”成跃立刻专业起来，他脱掉衣服裤子爬上床钻进被窝。
“三天后吧，具体我发消息给你。谢谢我最亲爱的弟弟啦。”对方亲昵的说着结束语，成跃礼貌性地嗯道。
想起自己已经快一天没睡，成跃打了一个哈欠，用被子盖着头进入了梦乡。
13
三天后，成跃相约来到拍摄场地。
之前通过电话的音乐女总监殷勤地上前挽住了成跃的胳膊。
“姐，别这样。我给你好好拍就是了。”成跃害怕了这些女人的套路赶忙说道。
夏黎打扮好来到拍摄厅，成跃看了她一眼觉得很眼熟，走近一看就是那天撞倒在他摩托车后的女孩。
“是你啊。看来演出很成功呢。”成跃打从心底里高兴。
“真是有缘，那天真是谢谢您，要不是您把我及时送到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我了。”夏黎害羞地低下了头。
成跃愣了一下，因为那侧脸的角度像极了海边小镇的女孩。
由于没有任何拍摄的经验，夏黎迟迟进不了状态。她紧张地望着成跃，拍摄进度十分缓慢。
成跃决定到外面去拍，利用真实的风景来铺垫。夏黎站在阳光下，微风吹佛着她的衣角，唯美又自然。
成跃透过镜头感受到女孩的清新和单纯。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可爱。
回到工作室，成跃将照片重新看了一遍，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眼神。
几天后，夏黎的独立音乐会在一个小咖啡厅举行。为了感谢成跃，她邀请他来参加。
14
一个周日下午两点钟，音乐会如期举行。夏黎穿了一身小碎花的裙子，背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背后的大屏幕上是成跃前几天拍摄的宣传照。
成跃早早来到音乐厅，坐在夏黎为他准备的VIP位置。
夏黎一口气唱了五首自己近期比较火的作品。场面一下被炒热了起来。看着这一切，成跃心想这女孩还真有两把刷子。
突然，一名夏黎的铁粉站起来。
她举过话筒激动地说：“小黎，我知道你到今天能做歌手真的很不容易。在你最煎熬痛苦的时候，你是怎么撑过来的，能和我们讲讲吗？”
夏黎淡然地笑了笑，举着话筒说：“我来自一个海边小镇，从小热爱唱歌。但是爷爷不支持我。”她说着苦笑了一下。
“本来我觉得自己应该就会像普通的女孩那样早早结婚生子。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是他的一番话让我有勇气追求自己想做的。”夏黎慢慢叙述着，记忆盒子被打开。
15
“那个人是谁？你们还见面了吗？”其中一个歌迷问道。
“没有，其实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他。”夏黎说着留下了感激的眼泪。
成跃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他惊慌地眨了眨眼睛，搓了搓手上的冷汗。
怎么也想不到此刻站在眼前的夏黎竟然是那个小镇姑娘。
不过，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好，心里的阴霾瞬时土崩瓦解，阳光重新照进了他的心中，
结束了演出，成跃到后台来找夏黎。夏黎的眼睛还红红的。
“让您看笑话了。”夏黎不好意思地从椅子站起来说着。
“怎么是笑话呢。你真的很勇敢，为了自己的梦想一直努力，我很佩服你！”成跃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真后悔当时离别的那么仓促，真想再见一见改变我命运的那个摄影哥哥。”夏黎眨着大眼睛遗憾地搓搓手。
“也许，当年遗憾的离别是为了此刻更快乐的相见呢？”成跃看着夏黎感慨万千。
“什么意思？”夏黎不解地问道。
成跃从钱包中掏出那张照片，摊在夏黎面前。夏黎“啊”的一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
她后退了几步，仔细看着成跃。空气仿佛凝结在此刻，只有对视的两双眼睛在互相诉说着什么。
突然，夏黎笑了一声，清脆而响亮。成跃看着她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无戒365天日更写作营第3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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