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却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机找地图,竟然真的在导航!她诧问:“你到底用我手机做了多少事情?”
云晓:“不多不多,就五件而已。”
左却数着手指,心里暗自确认:看新闻、给游天发照片、开地图导航,才三件,还有两件……她也不问云晓了,自己翻着手机找证据。
她手机里没多大信息量,所以要找“不同”非常快,不消两分钟,左却就知道剩下的两件是:互加了微信好友、联系人里存了云晓手机号。这样想来,她确实从没给云晓打过电话。
狸猫发动了车,问:“怎么走?”
左却将手机音量调大,把手机递给了狸猫,狸猫接过,安在了支架上,说:“系好安全带。”
左却找到安全带,刚拉到左边,安全带就到了狸猫手里,狸猫“咔擦”一下就系上了,左却低着头嘀咕一句:“我自己会系。”
不过狸猫正专心把车开出停车场,并没有听见左却说的这句话。
车开出没多久,狸猫扭过头来:“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要不要也睡会儿?”
“我不困。”左却本来想和云晓讨论一下那起盗窃案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云晓一上车就躺下了。手机又忙着导航路线,没有任何消遣的她只好透过车窗看街上的人和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左却睁开了眼睛。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件大衣,眼前是没穿外套的狸猫。
狸猫温和道:“我们到了。”那声音细微得像是怕吓到刚睡醒的人。
左却睡眼惺忪,口齿不清地说:“你怎么又把衣服给我了?”
狸猫想起落水那天,遂以叱责的语气说:“上次,你可没接。”
左却仍未坐起:“嗯,谢谢。”
听见左却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狸猫笑了,然后也不吵她了,下了车,打开后排的车门,寒风吹进车里,把云晓冻得一个激灵,马上醒了:“哇!好冷!”这一阵冷风,把副驾驶的左却也吹清醒了,左却将狸猫的外套放回驾驶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这才觉得外面比刚出门的时候更冷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内外温差太过明显。
云晓被冻醒之后,一点都不傻,睁开眼先踹了狸猫一脚,当然,这狠狠一脚被狸猫躲开了。
狸猫站在车门外:“知道冷就赶紧起来,带我们进屋暖和暖和。”
云晓明知踹不到,还是往狸猫所在的方向踹了几脚才罢休,不慌不忙地爬起来,下车,披上外套,带头找电梯上楼。
狸猫急匆匆穿上外套,锁了车,跟上云晓的脚步,一边跑一边问:“车位没停错吧?”
云晓头也不回地答一句:“随便停。”这话说的好像小区物业管不到她的车一样。
三个人乘坐电梯上了楼,进了家门后,狸猫和左却都突然拘束起来,因为初次登门拜访也没买点礼物,所以打算好好跟云晓家里人打声招呼的,结果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云晓一进门换了鞋就躺到了大厅的沙发上,说:“棕色那双有主了,剩下的鞋都是新的,随便穿,家里随便坐随便躺,这是我家,没有别人的。”
狸猫重复了一遍重点:“你家?你说的这个‘家’不是广义的‘家’吧?”
云晓:“对,狭义的。”
狸猫难以置信地说:“这么说,是你自己买的?”
左却进了门之后,包还未放下,一直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听到“自己买的”立即停止扫视,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
云晓蜷着腿坐了起来:“不然呢?你买给我啊?”
狸猫迅速扫了一圈:“啧啧啧,学姐,我现在才知道‘云晓有钱’不是谣传。你这有车又有房真是犯规啊!”
云晓反驳道:“我又不跟你抢女孩子,我犯什么规了我?”
狸猫撇了撇嘴:“说得好像我会跟你抢一样……”
他还没说完,云晓突然无精打采道:“左却,我饿了。”
左却刚想回话,狸猫先怼了一句:“这是你家,你是主我俩是客,你不尽地主之谊给我俩倒茶喝还想让我们给你准备早饭啊?”
“我基本上一个月回一次家,没叫饮用水,你们要喝茶自己烧水啊,早饭没人做那就叫外卖喽!”她摊手表示无奈。
左却好奇道:“你在家都不做饭啊?”
云晓坦诚相告:“家里有做饭的阿姨。”她所说的这个“家”是指有家长的那个家,有专门的阿姨做饭,自然也用不着自己动手,也不会知道怎么动手。
左却问:“家里有食材么?”
云晓停下点外卖的手,激动地问:“真要做啊?”
左却语气淡淡:“嗯,你少吃外卖。”
云晓忽然近身,将左却扑倒,撒娇地说:“唔,左却你对我真好。”
狸猫揪着云晓的领子,将她拽起:“坐着好好说话。”
云晓“被坐正”后,马上又躺了下去:“我好好说话,你们好好干活,先去买菜吧!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小区里好像有买菜的店……你们找找看吧!”
左却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找厨房,确认米酱醋盐等不缺之后,才拿了家钥匙准备出门去买菜。
狸猫半信半疑地说:“真要去买菜啊?”一边问着一边换鞋,跟上了左却。
云晓从沙发上爬起,饶有趣味地看着一起出了家门的左却和狸猫,门被关上之后,她马上起身,打电话叫了一桶饮用水,然后进书房去找预知画了。
他们下楼之后,左却才想起手机落在车上了,正好车钥匙还在狸猫兜里,两个人便先去停车场拿手机了。拿到手机之后,手机已经没多少电量了。
左却歉疚道:“昨晚忘记充电了。”
“一会儿回家充,先买菜去吧。”狸猫说完开启手机地图,找附近的菜市场。
两个人出了地下停车场,弯弯绕绕了几个转角才找到一家农产品店,进了店,左却问:“早上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就行。”
左却当没听见,按照自己的意愿挑了些菜。
两人回到家,云晓从书房出来,看见一袋子的食材眼睛都大了:“买这么多菜啊!够我们吃一天了吧?”说着扒开袋子看都有什么菜,“早上吃什么?”
狸猫将另一只手上的油条举到云晓眼前,说:“你这么过分的东家,吃油条就行了。”
云晓抢过狸猫手里的菜,瞬间积极起来:“我来洗菜!”说完真进了厨房。
左却跟着云晓进了厨房,开启手把手指导模式,云晓一旁洗菜,左却一旁烧水。等云晓洗完一棵娃娃菜,抬头发现锅里正煮着面条。
狸猫探头问:“还需要人手吗?”
左却:“不用,面条很快。”
这时,门铃响了,云晓一边洗着胡萝卜,一边说:“应该是我叫的水来了,你去开门。”
狸猫便听云晓的话去开门了,待他把送水的师傅送走,再回到厨房,面条已经在冷水里泡着,左却正切着菜。
狸猫好奇,问:“面条为什么要浸凉水?”
左却:“口感更好。”
狸猫:“煮个面条还这么多学问啊?我妈煮面条都是一锅搞定。”
左却听见“妈”这个字眼,切菜的手停了一瞬,不过马上又恢复了。
十五分钟后,看着餐桌上的三碗热乎乎的面,云晓像个看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得“哇哇”叫,她半个身子伏在椅子上,想吃又不敢先吃的样子。
左却递过一双洗净的筷子:“坐下趁热吃吧。”
云晓接过筷子,左却又递了一双筷子给狸猫,自己才坐下。
大冬天的早上有一碗热汤面暖身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吃饱喝足、收拾干净了,云晓才开始给两位“客人”介绍自己家的布局——三室两厅一厨两卫,还有一间书房。书房里堆的大都是画,也有书,但不多,且种类基本逃不开绘画美术设计,想来,云晓真的非常喜欢美术。
左却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云晓把书房里所有的画都翻了出来,有些是普通的画,有些是预知画,堆在桌上,成了一座山。
云晓:“狸猫,老样子,我来找,你来标记时间。”
狸猫:“没问题。”
左却将书合起,重新放回书架,走到桌边,问:“我做什么?”
云晓一边看着画,一边说:“你?端茶倒水就好了。”
左却当作没听见:“你作画的时间和未来实际发生的时间有关联?”
云晓停下动作:“好像没有……先预知到的未来不一定先发生,左亦受伤是七年前预知到的,你坠崖是今年才预知到的,但后者先发生。”
左却:“那为什么要特地标记时间?”
云晓看了眼狸猫,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吃饱了没事干啊。”
狸猫白了云晓一眼,二话不说放下了笔,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左却:“普通的画,你也会这样标记时间吗?”
云晓举起手中的画说:“这就是普通的画,时间和署名写在正面。”
左却从桌上拾起一幅画:“我陪你一起找。”
狸猫将左却旁边的椅子从桌下拉出,左却看了一眼,坐下了。她挑画的时候,每幅画都认真过一遍,普通的画也一一仔细看过,看的越多她越佩服云晓。
狸猫玩游戏玩得腻了,就抬头看看左却和云晓,偶尔说句话,比如“学姐你真的很会画画啊,我觉得你可以整些高仿画出来”。
云晓也就听一听,并不放在心上。
等到看得差不多了,居然快十二点了,左却起身去准备午饭,狸猫也跟出去帮忙了。云晓整理得正入神,没有意识到另外两个人已经出去了,直到一阵饭菜香飘来,她才注意到。
吃完午饭,左却收拾厨房,狸猫不再偷懒,乖乖地协助云晓去了,等左却闲下来,画已经按出现的人物分好了,云晓正将普通的画卷放回画缸中。左却从客厅取来充满电的手机,找出早上腾讯发来的新闻,准备先说说盗窃案,再看别的画作。
左却:“今天整理好的画,等下再细究,我想先和你们讨论这起盗窃案。”
云晓知道左却说的是今早的新闻,但她看过不觉有异:“这案子跟羽宝们有关系?我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左却下翻到新闻末尾,说:“储藏室里有一幅画,画里正是这家珠宝店。”
云晓心安理得地说:“可能当时觉得是无足轻重的预知,看得多了就忘记了。”
狸猫有同感:“我也没有印象,前一段时间,我们光顾着找和你相关的预知了。”
因为预知画不在这里,所以左却凭着回忆介绍:“画里出现了三个人,一个手里拿着珠宝盒的小孩,两个正在涂指甲的店员,珠宝店的墙上,安着一尊佛像,佛像前,点着蜡烛烧着香。”
狸猫和云晓听完之后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没发表意见,左却说起了自己的见解:“看到画的时候,我也没太在意,只是觉得小孩买珠宝有些少见,今早看到新闻,这张图和云晓你画的珠宝店相似度百分之百,店里的陈设和店员都没有差,我就在想,他真的是去买珠宝的吗?”
云晓捏着自己的下巴,似在思考,自言自语地说:“小孩拿着珠宝还没走出店门,店员光顾着涂指甲……”
狸猫不以为然:“没什么问题啊!难不成你们以为服务行业对待客人的态度都恭敬得无可挑剔吗?”
云晓点头表示认同,狸猫说的非常有道理,谁会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当作正经的客户来对待啊?小孩看世界的眼光很纯粹,虚荣心不会太强,也不太会在意服务人员对自己的态度,只要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左却虽然也认同狸猫,但心里总觉得怪异,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店里问问如何?这家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云晓觉得这是小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去问问当然可以,只不过,这案子我们破不了,虽然我挺想尝试做一回侦探,但我们毕竟连业余都算不上,还是等刑警的结果吧!”
“业余都算不上”这话没错,左却也有自知之明,所以能去问一问便心满意足了。
正当云晓拿起一幅画准备分析的时候,狸猫看见桌上的手机闪出一条信息,说:“左却,有个叫茉莉的给你发微信了。”
左却拾起手机,点开看了看,茉莉发来的是一张截图,蜜橘的贴吧有回复了:我帮你问过彦宇了,他说可以告诉你电话,你打电话跟他直接联系。
左却刚看完,茉莉就发来了电话号码,左却看着聊天界面的十一位的数字,心里有点堵。这个号码拨过去,就可以听到蜜橘小主人的声音,可蜜橘已经不在人世……
云晓看着拿着手机发呆的左却,问:“怎么了?有事?”
左却摇摇头,说:“茉莉问到蜜橘主人的电话了。”
云晓直接回一句:“那打啊!”
狸猫:“万一对方真要我们把蜜橘送回去那就难办了。”
左却答应过蜜橘,不会告诉席彦宇真相,所以把蜜橘(的遗体)送回去绝对不可能。她知道,蜜橘本来是想找到小主人,陪他一起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的,现如今蜜橘做不到了,那他还想找到小主人的原因只有三个,其一是跟小主人道谢,谢收留照顾之恩,其二是跟小主人道歉,为不能常在身边而歉,其三自然是希望小主人今后过得顺遂开心。
云晓拿起自己的手机,问:“号码多少,我来打。”
左却虽然知道云晓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但……还是担心她一不小心说漏嘴,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机生怕被云晓武力抢了去。
狸猫见状,说:“要不,我来打吧?电话沟通还是比较容易的,对方看不到我们的表情,无法判断我们真实的想法。”
谁也没想到,左却真的默默地把手机递给了狸猫……狸猫受宠若惊般接过,说打就打,马上就听到了嘟嘟声,接通之后狸猫摁了免提。
小男孩的声音:“喂。”
狸猫稳了稳情绪,说:“你好,请问是席彦宇同学吗?”
“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狸猫:“你的猫在我这里。”
“欢欢在你那里?你就是那个要把欢欢送还给我的好人?”
狸猫:“你给他取的名字叫‘欢欢’啊?我们给他取的名字是‘蜜橘’,就是可以吃的‘蜜橘’。”
“你不要把欢欢吃掉!”
狸猫忙说:“不会不会。”云晓坐在狸猫对面,强忍着没笑出声。
“那你什么时候把欢欢送回来?”
狸猫最怕的难题果然来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左却,突然来了灵感,说:“欢欢现在有了新的主人,他不想离开新主人,所以我替欢欢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曾经的收留和陪伴,同时我还要替欢欢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后不能陪着你,希望欢欢不在的时候你也能过得开心。”
“那……欢欢的新主人对欢欢好吗?”
狸猫盯着左却,笑着说:“新主人很好,对欢欢也很好,欢欢很喜欢她。”
左却听着狸猫说的话,心里默默地说:蜜橘,你的遗愿,我们替你完成了,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小主人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狸猫挂完电话,评价道:“这蜜橘的小主人果然懂事。”
左却差点儿以为自己的心声被狸猫听去了,赶紧坐下安安心神。云晓举起一卷画,说:“行了行了,蜜橘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们可以切入主题了吧?”
狸猫放下手机,对着云晓做了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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