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先生突然接到婆婆电话,说公公在社区医院吐血,让他赶快去医院。当时,我们正带女儿检查眼睛。
哥哥嫂子先到了医院,社区医院处理不了这样的癌症出血,让公公去大医院看。哥哥推着公公上车,车上,公公靠在后座上,婆婆拿着方便袋。
就这样,开到了一个大医院,问诊台说挂口腔科,中午,急诊主任来了发现是癌症晚期病人,他说,不确定当时口腔动手术时的血管情况,只能在出血时用纱布压迫止血。
当时,公公躺在移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腊黄腊黄的,一副虚脱的模样。先生和哥哥希望能让公公在那个大医院住下来,口腔科说住院的话还是应该挂肿瘤科。
趁先生和哥哥出去的间隙,主任悄悄对我和嫂子说:反正有些心理准备吧。不是医院不愿意收老人,是因为老人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化疗、放疗,医院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接着说:医院肯定要把病床让给有机会救活的人,老大爷这个情况,现在只能哪里疼看哪里,可能还是去社区医院好一些,将最后的关怀做做好。
他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和蔼而负责的医生,公公一进来时,起初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口腔出血,后来知道是癌症病人后,他还是用棉签,纱布帮公公稍微清理了一下,当时,公公的衣服上有许多血。
这样的话我第一次从医生那里听到,他间接地宣布了公公目前无药可救的状况。而一旁的公公,经过上午的吐血,咳嗽,已经劳累地睡着了。
他躺在那里,穿着带血的病号服,没有头发,两边的太阳穴凹陷进去,嘴微微张着。临近下午上班,有医生推着小推车进来准备下午上班时口腔科要用到的各种坚持工具,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做事,好像躺在他们办公室的公公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而公公,这位七十岁的人,这次癌症生病前,他每天早晨都会骑车带上婆婆,两个人去菜场买菜,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晚上喝一盅酒,精心烹制一家人的晚餐。
所以,我甚至不认为他是老人,因为他一直乐观开朗、任劳任怨地做着家中的事情从不喊累,听婆婆的唠叨从来都是微笑以对。
然而,现在,他却在身着血污的情况下,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就这样睡着了。是不是只有在这个睡着的梦里,他会忘记自己的病痛呢?又或者,他会梦见自己健健康康的样子?
哥哥他们排了很久的队,终于挂到了肿瘤科的专家号。然后他们回来推走公公,他们走后,我问医生:“像我公公这样就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吗?” 医生摇摇头:“现在活多久只能靠老人家自己的意志了。”
“靠自己的意志活着”,这个话在公公转往社区医院前,先生也忍不住问过当时负责化疗的主任,她也和先生说了这句话。但是这之前,哪怕是复发时的化疗,先生和哥哥还有公公婆婆都相信:只要化疗,就可以杀死癌细胞,公公就能够活下去。
下午,肿瘤科的主任看了公公,也看了化疗前后的各种片子和报告,最后委婉地说,他们这里也看不了,像今天这样的口腔出血,正常是要从腿上做介入式插管,但是这个有风险很大,还是建先生和哥哥将公公接回去或者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就这样,从当初动手术、化疗的医院,到社区医院,从社区医院到这个在省城排名前几的三甲医院,他们都婉拒了癌症晚期的公公,直到这时候,我们这个家庭,都明白,公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或者说,这个尘世里,公公真的已经时日不多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公公的病没有救了。但是先生和哥哥几乎是不惜一切地希望公公可以多活些时日。听说某种口服液有阻止癌细胞生长的作用,他们从山东一次性订了两个月的量,一天给公公喝到十支往上,先生说,我们得让爸爸知道我们没有放弃他,如果他现在医院不能用药,我们再不做点什么,也许爸爸就真地不想活下去了,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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