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年1月23日
肖全曾在《我们这一代》写道,“凡是高人,都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平静、友善、谦和的一面。”当时第一次见到肖全真人,他给我的正是这样一个印象。
被誉为“拍人像最好的摄影师”,了解他的作品往往先于他的人。而肖全那天晚上来广州方所做讲座,场面已经不能用座无虚席来形容,而是人满为患。讲座开始几个小时前有几个细节:
出于摄影师的敏锐度,他对镜头的捕捉能力很强。帮他拍肖像的摄影师连拍几张后找不到灵感陷入了僵局,他仿佛觉察到什么,从摄影师指示的看书转向了直视镜头,并且不着痕迹地把脸往光源偏离一点,摄影师立马喊“好!” 然后按了几下快门,结束了作业。
类似的情景还出现在讲座开始前,他静静地坐在讲台的边缘,与台下喧嚣的观众形成对比,却没有文青固有刻意和众人保持的距离感,可能是他不习惯在后台等主持人介绍后隆重登场便早早坐在台前与观众交流。觉察到讲台旁边有人在拍照,他也自然地把头转向那边,等待那位观众狂按快门。
拍完之后肖全还跟摄影师聊灯的厂商。肖全有时候挺坦率的一点就是他会直接说我跟这个xx牌老总是好朋友,一点不避讳。可能当你实力与所提之人相当时就不会让人觉得有高攀谁的感觉。一个好的摄影师他最后也会成为一个好模特,因为他必须对光源以及摄影师本身的心迹了然于心。(或者其实一个摄影师最初都是从一个模特开始,谁知道呢?自己往往是摄影师的第一个模特)
讲座开始了。从他的演讲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一个摄影师的发展之路。小时候第一次抓相机,青年对摄影的热爱,到摄影杂志做编辑,在中国四处流浪拍照片,然后办展成名。但是现实是这样的吗?有人会在他小时候的第一张黑白个人照就意识到将来自己会帮中国无数文人艺术家拍肖像,成为一个著名的人像摄影师?我不由得想起之前也在这里办讲座的林强先生。他帮贾樟柯和侯孝贤电影配乐之前就是在台北的一家cd店默默地当了两年的店员。他当时知道自己将来会帮导演配乐吗。他不知道。其实大家都不知道。乔布斯有句关于生命中的点与连线,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你在向前展望的时候不可能将这些片断串连起来,你只能在回顾的时候将点点滴滴串连起来。
对了,林先生后来有说,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能真的做电影配乐,他当时想的只是不断往音乐靠。也许就是这种模糊而又不会消逝的星星之火,我们统称为“信念”。我想,林强先生,肖全先生他们也是如此。
你必须相信这些片断会在你未来的某一天串连起来。你必须要相信某些东西:你的勇气、目的、生命、因缘。这个过程从来没有令我失望(let me down),只是让我的生命更加地与众不同而已。
观众提问环节,有个观众问他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掉。当时他只是含糊地回答说:“自己长发的时候也挺好看的。不过我现在更喜欢短发。”我想可以引用他他和张晓刚聊天说的一段话,张说,“一般来说,艺术家成长分为几个阶段。最初阶段勤奋作画,不太讲外部形象;第二阶段艺术上有点成绩了,便重视自己的衣着打扮,比如留什么样的发型,穿什么样的鞋子等等;第三个阶段那就是什么都明白了、经历了,因而无论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显得平静随和。这时候艺术家就成大器了。”
头发变短的他还是挺精神的。感觉更加平和。讲到一半的时候可能热过头,不断地揉搓自己的头发。讲座结束后居然见到导演张波来捧他的场。(他也是一个神奇的大叔,他的故事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说。)还见到毛继鸿,他们仨居然认识。中国文艺圈在我眼前越来愈小了。肖全还有一个神奇的魔力,会让人不经意地感觉很舒服,哪怕同样的称兄道弟,他都一点不会让人感到做作。
和张波聊天的时候他会下意识走到张身后帮他按摩。在方所签名柱上留下他大名的时候,他得意地跳上了吧台在最顶端的一处空白留下大名,回头对着镜头笑的时候,毛继鸿瞧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瞧他,还是笑得跟小男孩一样。”语气里是一种宠爱。
當時他們也不知道聊到什麼,就突然互相揭對方情史,三個老男孩。回家之后我这些天陆陆续续看完了他的那本《我们这一代》,我喜欢他文字透出的细腻。要知道文艺界内的创作之人大多心思敏锐,若对方三句不投机何必为难自己相聊?可见他亦是个性情中人。
身边有些朋友羡慕他拍过这么多名人,但没有人看到他背后与每个被拍摄者深入的交谈相处。有些人羡慕他和这么多名人拍摄接触之后成为朋友,但很少人知道他自身也是有与之相匹的专业才华,方可惺惺相惜。我想他那些年在四处流浪找书中的人拍照,也会有被更多的大家拒绝。看到别人聚光灯下的鲜花容易,背后的辛酸和迷茫只有个中经历过的人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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