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知道的

作者: 林星海 | 来源:发表于2018-06-21 18:04 被阅读40次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嘘,秘密。

她是美丽的秘密。

叶琳总是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相处,以至于后来被迫退学,都没人愿意帮她。

叶琳从高一起就坐在我后面,两年了我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其实我是个话唠,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唯独面对她,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好像沉默得过分,像个哑巴,班级有几个调皮的常常借此叫她“小哑巴”,她也装作没听见。

叶琳成绩很好,常常都是年级第一。好几次班级竞选班干部,我本以为她肯定可以当班长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班主任却总选那个张宇宙当班长。明明张宇宙成绩不如她,平常就是仗着家里有钱老是请同学吃饭,打游戏,在同学们眼里人气很高。

我叫张平,和张宇宙同姓,不过我家没他家富裕,零花钱也没他多,平时都得省吃俭用,更别说花钱跟同学搞好关系了。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我不喜欢张宇宙。我讨厌他的嚣张,他总是觉得我的家庭跟他差距甚远,不配跟他同姓,平时总是暗暗地欺负我。我当然忍不下这口气,几次三番下来,终于有一天他跟着那帮同学叫叶琳“小哑巴”的时候,我冲上去,把张宇宙扑在地上,拳头狠狠地往他脸上砸去。

第二天,张宇宙的父母气冲冲地带着张宇宙到班主任那评理。

“李老师,你看看我家孩子在学校被张平打成这样!你们老师也不管?别以为我们家孩子好欺负,今天这事儿你要不给我们家长个说法,我们就去找校长,校长再不行我们去教育局!”

“张宇宙妈妈,您消消气。这件事我们学校一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我已经通知了张平的父母,待会他们来了,我们一起好好商量,成吧?”

“李。。。李老师,是张平先打我的。”

一直躲在父母身后的张宇宙,捂着肿得老高的左脸颊,委屈得哭诉,好像从前的骄傲自满都不见了,让人觉得受伤的他,格外需要别人的关爱。

而我的父母在一大早就出门干活去了,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我以为被家长知道了我在学校打了人肯定得挨揍,就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连早饭都没吃,等我父母一走,我就赶紧溜了出去。

我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同学们都去食堂吃午饭了。这时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叶琳一个人在看书。

“哎,叶琳,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哦,我忘了,叶琳她从来不说话的,怎么会理我呢。我摇了摇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几本书放在桌上,然后趴在书上开始睡觉。

好饿啊,早饭午饭都没吃,如果现在去食堂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饭。

突然,我听到椅子轻轻挪动的声音,然后我的眼前一黑,站了个人。

“张平,你还没吃饭吧,这是我妈给我做的午饭,给你。”

什么,叶琳说话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惊喜地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叶琳。

她很白,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干净的校服,好像电影里头那些清纯美女的现实版。她向我递过来一个饭盒,眼睛望着我,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瞳,很浅很浅的褐色,在太阳下夺目,仿佛两颗璀璨的星星。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我一边问一边接过饭盒打开,是蛋炒饭啊!我顾不了许多,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谢谢你。”

叶琳坐回她的位置,看着眼前的我,轻轻说了一句。那时我呆住了,谢我?谢我什么?

我咽下嘴里的饭,转过身问她缘由。原来,昨天我打了张宇宙,在张宇宙说了叶琳“小哑巴”以后打了他,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帮叶琳出气。天知道,我只是想替自己出口气而已,刚想说什么,看着叶琳那双感激的眼睛,我怎么也开不了口。算了,就当我英雄救美吧。

“不用谢,是张宇宙该打,让他嘴欠。”

我模仿昨天的样子比划着,一不小心碰到嘴边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叶琳看着我的样子,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叫叶琳笑,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班主任还是把我父母叫到了学校。在张宇宙父母滔滔不绝的说辞面前,我的父母就像是两个吃了黄连的哑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学校决定让我向张宇宙道歉并且赔偿所有医药费。

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为什么明明做错事的是张宇宙却要我道歉,为什么我的父母会这么没用,连替自己儿子辩解一句的能力都没有。

那天,我没有去上学,在海边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沙滩上的沙子烫得灼伤我的脚,眼泪被海平面上巨大的太阳蒸发,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笑容

第二天我到教室时,发现同学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似笑非笑,充满不屑和讽刺的味道。我看向叶琳,却发现她一直低着头,低到我看不见她的眼睛。

“呦,张平回来当你的护花使者啦。我好怕哦。”

张宇宙故意尖着嗓子,对着叶琳说,叶琳强忍着眼泪不去看他。

我狠狠地拽过张宇宙的衣领,警告道。

“张宇宙,你再乱说一个字,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哼!张平你说你干嘛一直帮着她,她妈妈是个妓女,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为她干嘛一直不说话,不就是在装可怜么!”

“闭嘴!”

我紧握着拳头正准备往张宇宙脸上招呼,突然感觉手臂被人紧紧地拉住,我知道是她。她的手很小,又细又软,力气远没有男生大,可是却让我动弹不得,我的全身都麻了。

“张平,不要打他。”

我转头看着叶琳,她的双眼通红,可那里并没有委屈的泉水,那里是烈日灼烧后的沙漠,干涸且贫瘠,每一条涨红的血丝都在隐忍,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咽喉刺上一刀。

我臣服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中,渐渐松了手,张宇宙见状立马开溜,而叶琳不再拉着我,也不再看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其他人失去兴致后都散场,只有我独自楞在那里,不知道反应。

从那之后,叶琳再也没和我说过话,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样的沉默。我知道,她是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只是这样还是没能让那些多嘴的人闭上嘴。

叶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没来上课,我有些担心,就去她家找她。

那时我才知道,叶琳搬家了,再过不久就会转学,那是说得好听,其实是被退学的。

所谓的人言可畏便是这样,无论真相如何,人们总想不到去寻找它,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道听途说,然后以讹传讹。

后来,我收到了叶琳的一封信。

那是她离开后的一年,她的妈妈找到我,我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叶琳的妈妈出身贫穷,年纪很小就出来打工补贴家用,后来遇到了叶琳的爸爸,叶琳妈妈以为会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却被骗光了所有钱,叶琳爸爸从此渺无音讯。那时,叶琳妈妈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养活自己和孩子,她只能选择那种来钱快的办法。从小,叶琳便很懂事,妈妈不在的时候,自己学会了洗衣做饭,一个人睡觉。上学的时候,总是被同学嘲笑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妈妈的工作又是那样不光彩。小小的叶琳常常一个人,她没有朋友,同学们都不愿意跟她说话,她问妈妈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却总是摇摇头掉眼泪。

初中的时候,叶琳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一群小混混,出了事。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学习,学校为了保护声誉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给了家境并不好的叶琳上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

再后来,叶琳就成了我认识她时的模样,原来这就是她一直被人诟病的过去,可我认识的她不是这样的。

我记得那天她拉住我,让我不要打张宇宙,否则被退学的会是我吧。我记得那时的蛋炒饭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我记得她的眼睛跟普通人不一样,可那样才好,她不需要跟别人一样,这是真正的她。我记得,那时她在我身后说,谢谢你。

叶琳,我多想保护你。嘘,你知道的

跟你们说个秘密哦,叶琳很爱笑,她笑起来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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