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刚刚好的错过，或许是一种保护

那些刚刚好的错过，或许是一种保护

文｜溱生

今夜有些难过，团队准备已久的研究课题，以一名之差错失重点项目立项。

各项排名从主持人口中念出时，教室里已经少了好些人，剩下多是一些项目组长，像我一样固执，固执等待最后的雀跃，最后的无奈，最后的五味杂陈。

也不知在位置上呆了多久，我一遍一遍地体味着那些看似普通的数字，它们串在一起，仿佛突然间有了无穷的力量。它们造就了所谓的科学家、经济学家，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这样一个世界，这样的你我，不就是它们的“杰作”吗？能载舟，亦能覆舟，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把自己的过错推脱给无辜的数字，应该只有失败者才做得出来了，而这样的失败者，想要改变现状，必定是要思考一番人生。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有伞的人有条不紊控制着行速，没伞的人则是脚步匆匆，相比之下，我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灵魂，没有对雨夜的思考，只有无处安放的颓唐。

从大二接触科研到现在，迈出的每一步背后，都是和搭档孤独熬夜的身影。在这样新奇的世界，我们兴致盎然，即使一点小小的回报都会开心到不知所以，甚至想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存在——现在看来，真实的生活永远不会按照你所设想的那样进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它。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夏天，一向忙碌的指导老师突然闲了下来，亲自陪着我们办事，他手里握着一把印有诗词的扇子，走在奔波忙碌的人群中，脸上有难以解读的苦笑。

“好特别的纸扇。”搭档忍不住感叹。

“是吗？我平时就喜欢收集这样的小东西……”他摊开扇子，露出了印在上面的诗词，眼里满是喜爱，“这可能是一种情怀吧。”

之后的谈话中，我们把重点放在了诗词和情怀上，他也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爱好，才气满满的民国，即兴的诗词，摄影，自然风光……他给我们营造了一个新世界，我们把它定义为一个很少有人会感兴趣的世界。

办完事后，他突然收起方才的兴奋，向我们讲述了前几天竞标失败的经历，一票之差，他们苦备许久的课题瞬间化为泡影。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苦笑，这次我们看出来了，那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少见的大家风范。

“一票啊，仅仅一票……”他只说了一次。遗憾的是，当时的我们都是初次接触科研，并不太理解这样的感叹。

后来的时间里，他把我们叫进了办公室，分享了他的人生经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些失败教训。

他说，既然选择投身科研，就得做好付出一切而无回报的准备；他说，既然失败，肯定要从自身找原因；他说，“一票之差”是一种错过，这样刚刚好的错过，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保护。

看似简单的几句话，融汇的是他几十年的坎坷经历，从一个渺小普通的学生，变成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专业大家，这些在小学课本中被读烂的句子，必定是给予了他很多力量。

奇妙的是，就在今晚，我也能对这样的三句话有所领悟。

遗憾的是，结果公布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选择性地屏蔽掉那些中标课题的精细与优秀，将自己的失落放大好几倍，甚至迁延于周遭，现在想来，颇为可笑。

很多时候，就在我们以为天快要塌下来，一切都化为泡影时，它们却完好地存在着，在你的世界里，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

然而，事后好久，当我们再回忆起那些灰色往事时，早已吝啬地不想再投入任何感情。

现在渐渐明白，不管是投身科研，还是其他事业，你都得做好付出一切而无回报的准备；失败以后，你只能反省自身，而不是从他人身上找原因，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行动上；对于那些刚刚好的错过，因为心存遗憾，你才会有想要重新来过的不甘和冲动，而不是沉浸在自己建造的“黄金世界”里，经不得外界的一点刺激和打压。

讲了这么多，或许有人会说，不就是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想来也确实简单。

可当你正在真正经历这样的过程时，可能会鲜少觉得它很简单了吧。

失败就像含在嘴里的西洋参，即使苦涩难忍，现实的规则也不允许将它吐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吞或不吞。

你若忍不住吞下去后，苦涩确实少了许多，但真正的营养也会随之丢失；你若选择继续忍受，待到真正适应这样的苦涩，或许一切看起来就不那么难了。

有人觉得很可笑，他们说，我的身体已经很好了，凭什么还要忍受这样的苦涩。

其实“生活”是位精打细算的数学家，它把普通的数字串在一起，做成各式各样的成功和失败，然后在生命的长周期里定时将其赐予每个人，每一次给予，都有它的深刻含义，所以你的痛苦和失败，永远不会是毫无根据和理由的。

那些拒绝享受西洋参苦涩的人，应该大多是一些已经给自己造就“黄金世界”的“隐居士”吧。他们觉得自己的已经很成功，不需要什么失败来营养人生了，而年纪轻轻的我们，很多时候都在这样的群体之中。

我们还未真正经历世间百态，没有尝试因生计而四处奔波，把偶尔小小的幸运放大，以致经不起稍微大一些的失败。

今夜的经历让这些道理都说的通了。因为这样刚刚好的错过，我的失落被放大，同样地，不甘也被放大。

刚刚好的错过，或许真的是一种保护吧。

至少因为不甘，我不会选择一直颓唐下去，因为失败，我不会选择一直“隐居”在自己的“黄金世界”。

每当失败，心里总会有万分感慨，想要找个方式来倾诉，遗憾的是，除了自己，也没人真正愿意倾听，毕竟没有经历，就不会明白。

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应该就是写作了吧。这样小小的世界里，有许多沉默的读者和作者，相遇在一起，通过文字去交流和想象，无限的可能也在这里不停地发生，算是所谓的惺惺相惜了吧。

感谢屏幕前的你，因为刚刚好的巧合看到了这篇拙作，更准确地说该是一个方才失败者的心境，不知你会有何感想？

也希望，当你在今后的生活中邂逅那些所谓“刚刚好的错过”时，能依稀回忆起我今天的心境，把它当成一种对自己的保护，带着心里的不甘，从头来过，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