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喜欢洪七,可能是因为他够简单。看着他们走的时候,我的心在妒忌,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却放弃了。”
——王家卫《东邪西毒》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理应变得暖和些,可是林沔周边的温度不仅未作出改变而且越发变得不可捉摸,上午得披着棉袄,下午脱得只剩短袖。
五月初的清早城里被淋了雨,林沔挽着母亲 踏着湿润的马路去了早市。顺着清晨的暖光,水中的蟹拐着了暖黄的外衣,于是林沔便称了一斤半多,想着趁今天的好天气在阳台摆个小桌然后拉来母亲晒着太阳来一盘子蟹拐几罐子啤酒。
三四点钟阳光极好的时候母亲端来刚炒好的蟹拐摆在阳台的小桌上,林沔开了罐啤酒倒了两小半杯。吃着吃着林沔便向母亲诉说着逢生活里遇到的种种小事,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描绘着自己的天马行空。
林沔告诉母亲自己近来越发觉得国人在感情上十分悲哀。一个人途径过的一路,所遇到的种种感情,高中之前多了幼稚高中之后多了现实,而在十六七岁遇到的那个刚刚好的人大多又过不了高考的大劫,几张试卷之后便四散东西。不像港台电影小说里的那样充满纯真又积满缘分,痴情男女散了十几余年后仍会遇见最终重归于好幸福终了。大陆这么大,九百多万公里的土地,两个人而已,散了就是散了,见不到实属人之常情。林沔预感自己在将来要么一个人潇洒终老要么到了年龄不得不结婚于是便找来一个陌生女人生了孩子凑活日子,继而复制上一辈人或是上上N辈人的生活。林沔苦笑又自豪地对母亲吹嘘:“妈,我给你讲我没有你经历得多但是我想到的绝对比你要多。”
母亲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说:“你一点不像你爸啊,你爸打小就喜欢我,我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林沔说:“妈,给我讲讲你和爸的故事吧。”
母亲像小女孩一样嗦了嗦沾了蟹拐汤汁的手指,两眼闪了许些光亮,开口道:“我小时候在昌图你爸在抚顺,我们的父母因为西部大开发把家从东北搬到这里,我早来一年,来这里上的五年级,我记得你爸在六年级转到我们班,他那个时候戴顶小军帽,其他的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初中的时候我在二班你爸在一班,他那个时候就开始追我,妈初中的时候很漂亮的,有好多男生欺负我,你爸就帮我啊保护我啊,我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初中毕业姥姥家里条件不好我就去考技校了,你爸继续上了高中。我记得考完试发榜我没敢去看,你爸看完了跑到你姥姥家敲门,我一开门吓坏了想着他咋来了,然后你爸就特别激动叫我名字告诉我考上了。那时候两个人都特别激动然后居然都在你姥姥家门口哭了,我叫他进门他也没敢进来。接着我上了两年技校你爸考到四川去了,那个时候我俩算是在一起了吧。你爸三年在四川给我写了好多信好多诗,搬家都不知道搬哪儿去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爸可能也不会再回西北。大学毕业你爸就从四川回来了,他有几个同学一直在外面打拼,现在有个在湖北吧好像。现在呢我俩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味道,慢慢的已经从爱情过渡到亲情了。你千万别抱着这些悲观的想法了,你可要知道你是爱情的结晶。”
林沔心里明白了为什么妈会爱上爸,可能是因为爸够简单,他满心都是妈。看着妈脸上幸福赋予的暖阳,林沔的心在羡慕也在妒忌,因为他发觉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却放弃了。林沔看着母亲,眼眶里不自觉闪起了泪花,继而是几行清泪泛了出来。林沔不只是被感动,他又深知自己曾经不只有过一次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却一次次地放弃了。
林沔用筷子夹起了母亲剔的蟹肉,蟹肉已经凉了,微微带着一点点腥味儿。听过的故事暖了心也寒了心,带着尖利的刀刃划出伤痕也做了标记。林沔喝光了罐子里剩的啤酒,看着阳光伴着母亲温暖的脸庞,觉得自己像个中间人,不完全炽热也不完全寒冷。
(来自于「沔泾」20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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