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姑娘缓缓来了,婉约的素颜,忧伤的眼。
怯怯地,轻柔的脚步,金黄的叶旋转围绕着它,想靠近,但拂过身旁,只感受清冷。微有凉意的枫树林,点滴的夕阳穿过树梢印射在枫叶上,似乎想在落叶满铺的土地上欲盖弥彰。
她在看着他。眼神幽幽。
一个老人,一把奇怪的拐杖,步履蹒跚地走着,踩过树枝,咯吱咯吱地响,仿佛在祭奠莫名的悲情。
一年,两年,许久,永远地祭奠。
老人穿得很严肃,脸庞泛起的温柔笑脸挡不住突起的皱纹,这是岁月的伤痕;手臂上常年戴着的环形黑布早已经被刻成纹身;手上捧着一束百合,风吹过,轻柔飘舞。
走着走着,像走过了一辈子。
(一)
1937年7月,老人还记得,在他印象里打仗打得最苦的时候,他认识了她。战争是主旋律,而逃离则变成了常态。初次遇见,她就是路边的乞丐,一身褴褛,双眼无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似乎被这个可怜的女孩打动了,她的手紧紧攥着一条红绳,眼角含泪,却又不敢掉。询问的回应却只有呆滞和无言。
莫名地,想起在炮火里死去的身影;
于是他带上了她,走向了逃难的大别山。
乱世相濡以沫的爱情,总是来得自然又无奈。她不会说话,只会看着他,浅浅地一笑;她不会劈柴,煮的粥总是那么清淡如水,却暖人心胃;她会轻轻后拥着她,偶尔也轻轻地抽搐;她会握着他粗糙的手,小心地呵着,似乎怕他被大别山的冷冽伤到。
鬼子找不到这里来,因为大别山是鬼山。
(二)
大别山,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一层迷雾背后,看到了冰天雪地的山谷,没有四季,一到9月,却有秋天的景象,落叶有归,夕阳西下。
环形山谷的中心有一座木屋,他们便住在这里。山谷的主人是一个女人,名字叫秋天。很温柔的女人,似水,也似冰。浅浅一笑,如居家的姐姐般。
秋天愿意收留他们的原因,似乎只是看他们可怜,于是交换了老人的眼睛作为进谷的条件。
似乎十恶不赦。
(三)
在路边捡来那姑娘叫简,她时常在想,如果自己能说话就好了,她便可以对他温柔细语,耳边呢喃。她看着这个男人,愿意为自己用眼睛去换取生存的男人,或者这里生存条件很苦,常年都很冷,只有四季里的秋天,会有些许的温度,却也已经足够了吧。
一起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勇敢地逃离远方的一切。
无哗,无记,无魅,无影。
也许是他给的回忆太温柔。
可又不得不放手了。
秋天姑娘说进来的女子都活不过25岁。
便会化成蝶。
毫无意识的蝶。
蝶影,飞,蝶殇,隐。
为什么相聚之后总要别离。
于是25岁的那年,她主动走向了永恒的冥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化成蝶,才可以在世界的尽头,用心地看着他,为他欢喜,为他愁。
(四)
走着,似乎也就一辈子了。走着,也到了世界的尽头。
疾行,含泪。没有别离。
他现在不过是个没有眼睛的老人。一个人活了70年。
他最喜欢的红绳始终牢牢绑在手上。因为那代表她。
是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有一点思念,才能活的下去?
秋天说,这个世界的男子,都会活到100岁。于是他一个人看了70年的枫叶,终于是最后一次。
相比永远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时间的雕刻已经不是这个世界最痛苦的事。而他宁愿她化成蝶,也不愿她承受永世的冰冷。
冥,一道唯美的界,隔开了他们的四目相对,剩下的,是思念。冥的另一边,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脸庞。
他来化蝶了。因为这样子,他才可以让她看到他最后一眼。或许也可以永远停留在她身边。
如梦,如影。
(五)
最美的界,冥。最美的蝶,他。
也许最后的一刻,冥给他们的,是放手和相随的光明。
“她终于不用再等待了。”
“他终于不用再孤单了。”
秋天,忧伤得清冽。幽幽地,看着冥。
“而我却也只能永远看着你。”
浅绿色的眼眸注视着,随即,幽幽地,化成了一只蝶。
“何时,才能相守不分离。”
倾刻,蝶,漫天飞舞。
(六)
冥。
依旧残忍地让相爱的人,永世相隔。
界外,依旧战火漫天。
九月,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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