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疯狂的游戏
飞船在高空极速前行，我能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建筑像无边无际的森林。没有乡村与城市之分，没有海洋与大陆之分，也没有高山与平原之分，花脸星已经被人类的建筑物覆盖。
“看不到农田，花脸星人的食物来源在哪里？”我忍不住问道。
“先生稍等，我们拐个弯去看看。”蓝翎说着，在三维导航地图上点了几下，飞船开始减速并向左下方俯冲。
一大片晶晶亮的绿色出现在眼前，那些像麦子一样的作物层层叠叠依附在耸立的薄薄的透明墙体上，透明墙体里有淡黄色的液体在流动，墙体之间相隔很近，像一道道绿色屏障。每一道屏障都高耸入云。
“这就是崖麦，这种作物原产于悬崖峭壁上，全株都可以食用，你们早餐吃的崖麦饼就是用它做的。”蓝栩在后面解说。
飞船又开始升空加速。
“大多数建筑物的上面都有这样的崖麦种植园。还有昆虫养殖园，饲养各种食用昆虫。都是智能适配器自动化管理和采收，无需人力。”蓝栩又说道。
“嗯，你就给我讲讲这些，比看什么影像艺术品有趣多了。”
“不过先生，您或许还有很多时间来了解花脸星上的一切，有些情况您需要现在就知道，比如花脸星对毒品、伤害和……”蓝栩紧接着回应。
“蓝栩，不要说了，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看看吧。”蓝翎在前面制止了蓝栩。
“等等，蓝翎好好开你的飞船，蓝栩接着说，毒品、伤害和什么？怎么了？”我听到这些和犯罪有关的字眼，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些都是不受法律约束的行为，包括杀人。”蓝栩话音刚落，我的脊背就感觉僵硬了，那岂不是罪犯们的天堂，老实本分人的地狱？
“其实几乎每个花脸星人的手上都有人命，但又都没有真正杀死过人，因为死了的人，几小时后就会从克隆中心走出来。人们都为自己在很多克隆中心做了身体数据备份。”蓝栩说完看了看前座上的蓝翎。“我们的总管蓝翎，作为机器人也杀死过一个毒瘾发作的人，当时那个人拿着王水向众人泼洒，他因为拿不到最强力的毒品而歇斯底里。”
“你们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不制定法律去约束？”梅菲终于说话了。
“梅菲小姐，所有的花脸星人都在追求刺激，他们几百年、几千年的漫长生活，他们还要面对将来数千年、数万年的生活，这的确太乏味了。欲望这种东西是没有止境的。不断寻求新鲜的刺激，来唤醒他们日渐麻木的内心世界。”蓝栩脸上泛起微微笑意，似一种无奈又似一种轻蔑。
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悲哀，人类社会发展到一个至高境界，看似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的时候，真正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出现了。
飞船在降落。“已经到了吗？这才一个多小时啊。”我问。
“我接到了新的指令，先生，首都正在进行一场实弹射击游戏，没有报名参加的人不能入场。”蓝翎答道。
“什么意思？”我问完就明白了，那是把整个首都当做一个游戏场地，参加游戏的人互相射击。死了的人几小时后就会在克隆中心复活。
“是的，先生，你明白了。”蓝翎读取我的思维已经十分熟练了。
“为什么在首都搞这样的游戏活动？太疯狂了！”我问道。
“球长鲍斯发起的，他很热衷这种玩法。全球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每次鲍斯都会被打成一堆肉酱。人们对他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几小时后他会从克隆中心走出来，然后发表演讲。”蓝栩在后面说。
疯狂的游戏！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是说，我们的意识还能回到地球的本体上吗？”这个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终于被我问出来。
“事实上，你们和你们的本体是平行存在的，各有各的意识，严格来讲你们和本体是两个人。这在花脸星上是不允许的，因为这里人口过剩。但你们的本体在地球，所以不受这条法律的约束。”坐在前面的蓝翎说。
“我问的是……”
“我知道，几年前克隆技术有了新的进展，那就是在人脑中植入生化脑插组件，所谓生化脑插组件，就是一个模仿人脑组织建造的信息载体，通过无法感知的声波和光波植入大脑，与大脑联通，快速获得载体中的信息。这不需要脑外科手术，就像我读去你的思维，只是植入脑插需要更精密的仪器。蓝羽族长向地球发射的漂流瓶，里面集成了空白脑插植入设施，”蓝翎回身指了指机舱后面的圆柱体，“这个船载脑插植入仪，比别墅大厅里的那一台小一点，基本功能差不多，都可以在人脑中植入脑插。也可以为我们机器人更换和添加任何组件。”蓝翎答道。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
“我来说吧，”蓝栩在后面接过话题，“你们的本体在黄河冰洞里，那个高度集成的仪器扫描身体数据的时候，已经把格式化的空白生化脑插植入了你们的本体。当克隆体毁灭的时候，克隆体上的所有数据会通过预置的虫洞信息传递隧道，以暗物质和暗能量为载体，数小时后就能传递到本体，存入格式化的本体脑插中，并逐渐与大脑融合，你们的本体会清晰地回忆起克隆体的所有经历。”
“太神奇了，我们想回到地球，自杀就行了，是吗？”梅欣笑道。蓝栩也淡淡一笑；“差不多吧，但是我估计你们不会那么容易死。”
“不用自杀吧，我们还有这个。”我拿出那个漂流瓶，“是不是一按这个按钮就回去了？”
“这个已经没用了，这是个数据跃迁激发器的接收端子，你们的克隆数据在地球被扫描收集后，花脸星克隆中心就会生成一个接收端子，这个接收端子协助克隆仪器把你们复制出来了，它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当然你可以把它扔进垃圾桶，会有机器人把它回收格式化后，继续使用。”
“蓝栩不要多说了，我们到地方了。”蓝翎的地位明显高于蓝栩。
飞船降落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庞大建筑群的一处楼顶停机坪上，这个庞大的建筑群与众不同，它坐落于一座高山上，依山势高低错落地布局在山体上。我们从机舱里刚出来，飞船就立即变形成蓝翔和蓝翊两个机器人紧紧跟在身后。
我回头看向蓝翔，他高大的身躯怎么进门呢？我目测任何一座建筑物的大门都容不下蓝翔的身材。
在蓝翎带领下，我们走到停机坪附近的一处凹陷的平台上，平台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然后开始下降。
我想多了，这个大平台足能容下五六个蓝翔这样的大型机器人，而这个升降平台就是进入建筑物的“大门”。
我们显然进入了山体内部，平台还在下降。透过一圈半透明的幕墙，看到外面有绚丽的彩光时，平台停止了下降，幕墙打开了，我们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
色情、暴力、吸毒和千奇百怪的自残，充斥着这座地下宫殿。
“为什么带我们来看这些？”梅菲皱着眉头。
“梅菲小姐，你们来到花脸星，是不是除了蓝羽族长祖孙两个，还没有见过其他花脸星人？”蓝翎问道。
“还真是！”我抢答，“我们居住的小楼附近没看到其他人。”
“我们只能到公众娱乐场所，才能见到其他人，因为住宅是私密空间，我们无权造访。在这里你们才能看到花脸星人的生活方式。”
“这……生活方式？”我呆呆地看着一个个透明格子间里那些变态的人做着的那些变态的事。突然胃里不舒服。梅菲已经把早餐吐出来了，梅欣偎在我胸前紧闭双眼。
“走走走！”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突然，一个醉汉从我身后冲过来撞到我后背上，我猛回身扎起马步。见他手里还拉着一个少女，少女拼命挣扎，面带惊恐，醉汉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哪漂亮的脸上划了一刀，少女白嫩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狂怒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个酒鬼使出浑身力气打了他一个耳光！我的手掌都麻了，那酒鬼定了定神冲我哈哈大笑：“打得好！打得好！再来一个要不要？要！”
他的声音有叠音，我知道这是我大脑里即时翻译的脑插让我能听懂他的话。
“你放开她！再不住手，信不信我打死你！”我喊道。他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我说什么，回身又用匕首刺向少女的胸部，我怒不可遏地扑上去。蓝翔巨大的臂膀拦住了我。
“花脸先生，那少女是这座娱乐中心提供的受虐机器人，这是正常的消费。你不要干预了。我们走吧。”蓝翎在我身后轻描淡写的口气。
正常的消费！我快要崩溃了。
蓝栩转身看着我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笑道：“你们地球人不是也热衷打打杀杀的游戏吗？只不过这里制作的更逼真而已。”
“特么我打一次游戏能干死成百上千个虚拟人物。”这的确是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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