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钟寒像往常一样来到警局，双手还未捂暖，就接到了助理小路的电话，他一边听着，一边记下了地址，挂断电话就立刻开车赶往新河小区。
下车后，肆意的飘雪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新河小区3号楼下的群众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两个年轻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也无济于事，门前是杂乱无章大小不同的脚印，钟寒摇了摇头，看来，现场环境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小路从人群中跑了过来:“老大，死人了。死者是一对夫妻，住在这栋小区的一楼，男的叫吴冠民，43岁，货车司机，女的叫王倩文，40岁，无业。二人的死因初步判定为窒息死亡，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
"死者有其他家属吗？"钟寒询问道，无数案例表明死者的人物关系是破案必备之手段。
"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在寄宿学校住，我们已经通知学校领导了，下午就可以回来。"
钟寒来到案发现场，只见两名死者倒在餐桌旁边的地面上，面部扭曲肿胀，双眼怒睁，二人的脸部及脖颈处都是手抓痕。
餐桌上摆着几样家常菜，还有几碟小咸菜和一瓶香菇肉酱，警方将现场痕检取证后，将尸体运回了法医科，等待尸检结果的同时，也出动了不少警察走访死者生前的熟人，调查其社会关系。
2
尸检报告出来的时候，钟寒将指尖夹着的香烟按灭了。
他接过尸检报告与化验单，看得眉头一皱。"死者二人均是因为坚果过敏引起喉头水肿，急性上呼吸道梗阻，导致窒息死亡。这也太巧了，夫妻二人都是坚果过敏体质。"
"的确是，我问过死者的几个朋友，他们确认这夫妻二人坚果过敏。"小路也脸泛忧愁，这大概是近几年最严重的刑事案件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惊呼道:"我想到了！我认为，这夫妻二人不是误食了坚果，就是被认识的人谋杀，只有亲近熟悉的人才知道这对夫妻有坚果过敏的体质……"
"是谋杀。"钟寒斩钉截铁道。
"老大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看这个化验单，上面显示，那瓶案发现场发现的香菇肉酱加入了大量的坚果粉，因为香菇的独特气味掩盖了淡淡的坚果味，所以……是谋杀。就从死者的儿子开始查起吧！"
为了不引起学生不安，钟寒将询问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公园。
死者的儿子穿着肥大的校服不安地坐在钟寒对面，穿着便装的钟寒收敛了平日里脸上的寒气，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吴小华，节哀顺变，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
"呜呜……"吴小华的哭声打断了钟寒的话，他虽心疼，可是更想破案。
"吴小华，只有你配合警察，给我们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我们才能够找到杀害你爸妈的凶手。"钟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会，吴小华答应配合。
"你今年多大？几年级了？"
"13岁，初二了。"
"你知道你爸妈坚果过敏吗？"
"知道，我也有，而且更加严重，闻见坚果味都会浑身难受。"
一阵例行询问以后，吴小华的嫌疑洗清了，警方开始往其他方向调查，费时一个月，毫无进展，这件凶杀案逐渐被人们忘记。
3
这天，不甘心的钟寒再次前晚案发现场，在床底的隔板下竟然发现了一盒录像带。
一盒录像带，竟然被藏得如此严密，一定非同寻常。
回到警局后，钟寒打开了录像带，录像带的内容是一所农家小院张灯结彩的画面。
通过视频里的人物与情节拼接，钟寒还原了当天的内容。
五年前，吴冠民夫妇居住在一个小镇边缘，靠着屠宰牲畜为生。小镇那里的习俗就是孩子长到12岁的时候就代表着十二生肖各经历了一年，这个时候，经济富足的家庭会举办一场大型的生日宴。
宴会当天，院子里摆了几架摄像机，目的是记录当天的盛况。
随着宾客们一个个前来，王倩文上前去招待众人，吴冠民则去后院杀猪接血招待宾客，新鲜的猪血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只见几个大汉将一头健壮的猪绑起四肢，吴冠民磨刀霍霍，朝着那头失去自由的猪走去，一刀刺入其心脏，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
远处的女娃娃们看到这血腥的情景捂住双眼，男孩们则兴奋地尖叫，整个视频没有什么异常，直到钟寒点了暂停，放大了屏幕，才看到了一点微小的诡异。
"小路，去找这个女孩，这个在杀猪的时候站在吴小华旁边的牛仔裤女孩，你看她的表情，有些慌张与惊恐，而这个惊恐的表情是在吴小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才表现出来的。"钟寒所指屏幕上的女孩是个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圆圆的脸蛋惹人怜惜。
"按照年龄推断，这个女孩现在大概17/18岁，读高中，本地的高中较少，应该好找。"小很快，小路带来了视频中的女孩，面对警察的询问，女孩有些局促不安。
"这个视频里，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紧张害怕？"说话间，钟寒将电脑上的屏幕定格下来。
"我……我……"女孩起初支支吾吾，当知道吴冠民夫妇被杀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天，那只猪被杀的时候，我感叹了一句，"好多血啊"，你们知道小华说了什么吗？"
"什么?"钟寒与小路异口同声道。
"爸爸杀干妈的时候，血比这还多呢！"女孩回忆起那天幽幽地模仿说道，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太害怕了……"女孩同时忏悔着。
"杀了干妈？可是五年前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啊？"小路疑惑不解。
无论如何，此刻，案件找到了切入点，这个吴小华口中的干妈被杀一定有隐情。
4
警方着力勘察五年前发现的无名尸体与失踪人口，找到了一卷档案。
档案显示，五年前，一个老妇人曾经来报案说自己的女儿肖丽丽打电话说自己来这里看朋友王倩文，可是后来失踪了，警方介入调查后没有发现肖丽丽来过此地，而且与肖丽丽关系较好的王倩文也声称没有见过，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这个失踪的肖丽丽想必就是吴小华的干妈，如果真如吴小华所说，那么肖丽丽已经遇害，我们要开始查五年前的旧案了。"钟寒有些不安，这个案件似乎比他想象地还要棘手。
肖丽丽，吴冠民，王倩文三人的关系成为破解这一迷题的关键。
钟寒充分调动五年前的失踪案卷，发动各地信息网，将五年前小镇上发生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肖丽丽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自己母亲的，如她所说，她是去看望朋友，这个朋友想必就是王倩文，后来失踪，不对，后来被杀。由DNA鉴定和多年前的知情人透露可知，他们三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五年前的一个拾荒者表示，就在肖丽丽失踪后不久，吴冠民夫妇陆续杀了几头猪，丢弃了好多猪的碎肉，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吴冠民为了掩人耳目，又以猪血来掩盖，丢弃的是猪的碎肉，喂给自己狗的则是肖丽丽的尸块。很显然，这些事情，吴小华都知道。小路，你帮我一个忙……"钟寒分析完案情后对着一头雾水的小路附耳说道。
5
公园长椅上。
"吴小华，你认识肖丽丽吗？"钟寒说罢，观察着吴晓华的表情变化。
吴小华抿唇，很显然，肖丽丽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一番涟漪。
"警察叔叔，"吴小华坐在钟寒身边，在他的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他的手机，关了机。
钟寒一言不发，他很清楚这是吴晓华在防止他打开手机的录音设备，这个男孩子，比想象中更狡猾。
"你放心，我不会录音，我只想了解一下情况。"钟寒镇定自若道。
"肖丽丽是我的干妈，她温柔善良，美丽大方。每到节假日都会来看我，给我带好多好玩的玩具和零食。"吴小华陷入回忆里。
"DNA显示，肖丽丽是你的亲生母亲。"此刻，钟寒也不再忌讳什么，因为他坚信这个小孩儿早已熟知了一切。
"有个女人，很久以前被强奸怀孕，连那个坏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后来她被自己花言巧语的闺蜜骗，也为了更好的抚养她的儿子，而将刚出生的儿子送给了自己的闺蜜养。她每年都很辛苦的在城里打工赚钱，大部分的工资都是给了那对狠毒的夫妇。五年前，她存够了钱，来接那个孩子，可是那对夫妇竟然抢走了她的所有存款用来买新房而且将她毁尸灭迹。你以为这只是一个贪财的悲剧？不，这是一个长达多年的阴谋。"吴小华叹息道。
"什么阴谋？"钟寒疑惑。
"当年结婚后发现，那个女人不能生孩子。所以他们就暗中商量着，让那个男人去侵犯一个女孩，让那个女孩怀孕替他们夫妇生孩子……受害者是谁，警察叔叔应该知道了吧？"吴小华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他说出这段故事的时候情绪上也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
吴小华继续说道:"那个男孩儿曾经跟另一个女孩儿说过，他爸爸杀了他的干妈，可是这件事情依然被瞒了下来，无人问津……"
"所以你就选择自己动手？"钟寒有些恼怒，无论如何，那都是两条人命。
只见吴小华扯了扯校服衣袖，拍拍土站了起来，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闻到:"警察叔叔，我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的确如此。吴晓华从头到尾只说了那个小孩，那个女人，那对夫妇。
钟寒的心跌入谷底，寒风吹进了他的领口，是的，一切都是猜测，什么都说明不了。
"但是我还有两个问题想要问那个男孩儿。那盘录像带是他故意放在床底的吗？因为他认为如果混到普通的家庭录像带里，是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的。是吗？"
"也许吧，可是警察发现的还是有点儿晚。"他的语气有些责备的韵味。
"那他为什么会选择现在动手？为什么不等几年，自己更加强大了再动手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钟寒。
吴小华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不是选择现在，是必须现在，因为再有一个月他就满14岁了。叔叔，我要回去上课了。"
说罢，吴小华转身离开。
一阵彻骨的寒气从脚底升起，钟寒摘掉了耳道里的窃听器。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竟然是杀死两个成年人的凶手，思维缜密，毫无漏洞，即使是刚才的这段对话，也丝毫不能证明他是凶手。
这样一个小孩，竟然会钻法律的空，即使他被证明有罪，因为不满14岁，也不必负刑事责任。
这样的小孩，将来又会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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