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头长长的乌发，
将我缠绕成一个蛹，
然后，
我从缝隙中看到微亮的光芒。
1.
苏羽睁开眼睛，黝黑的瞳孔目不转睛的看着天花板。虽然整个房间被窗帘遮住，但仍然有微微光亮渗透进房间，留下点点光斑。
她像一个尸体，没有丝毫的动作，只剩下几乎毫无波澜的呼吸声和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她还没有死去。或许，就这样死去，也是好的。
“苏苏，上学了。快起床，不然要迟到了！”门外响起母亲熟悉的声音。她缓缓转头看向门口，像一个僵硬的木偶，行动迟缓笨拙。
“这孩子......”苏唤云推开门，径直走到窗帘边，一拉，屋子瞬间被光亮充满，她转过身看到女儿睁着眼睛，“醒了就起床，要迟到了。快点啊！”随即走到床边将她拉起。
“妈”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白净，只是她的脸上显得毫无生气，“我不想上学。”
“别说傻话了”苏唤云没有理睬她的话，认为只是孩子起床的无聊耍赖，把它当做一阵风，吹过即散，“今天店里会忙，我要是还没回来，你记得自己买东西吃。”
苏羽低头沉默。
“这孩子……妈妈和你说话呢，听到了吗？”
“嗯”
“你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母亲幽幽的叹了一声。
或许她像父亲，只是她不敢说出口。
她从来都没见过父亲，从她有记忆起，一直都是母亲带着她。她曾在很小的时候问过母亲，爸爸在哪儿？可是妈妈总是很冷淡的告诉她，爸爸已经死了。她为此曾伤心过，但随着年龄的长大，她开始渐渐明白，或许爸爸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在妈妈的心中，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她在母亲的期盼中走出家门，随着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不自觉颤了颤。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开始移动步伐，朝学校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
即使她走的再怎么慢，这条路总会有走到的一刻。
她抬头看着学校大门，雄伟广阔，但在她心中它就像是一只吃人的兽，要将她活活吞入腹中。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只盼望今天能平安度过。
但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期盼。
2.
她刚走进校门没多久，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群女生，一共四个人。她们将她围住，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苏羽，今天这么晚才来啊。”其中一个身材修长，长相艳丽的女生，双手抱胸，嘴角含着不屑的笑，“该不会是躲我们吧？”
“我没有。”她低头小声说道，双手紧紧捏住裤脚，神色慌张，看起来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绵羊。
“没有？”女生伸手拍打她的脸，大概两三下，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劲不小，没一会儿她的右脸浮出红印。“苏羽，你真是不会撒谎。看来，我得让你尝尝撒谎的后果是什么，你才会学乖点。”
“不要”她拼命摇头，双手拉住她的袖子，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宋棋，你放过我这次吧！我求你了。”
“那怎么行！”她左手一甩，将她的手扔开，伸出右手在她脸上流连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伸手扯住她的头发，面色变得狰狞，像一只逞凶斗狠的恶狗。她被她扯得头皮生疼，她痛的呻吟了一声。“疼吗？疼就对了，我就是要折磨你，让你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
“把她拖到厕所去。”话音刚落，站在她身边的女生走上前将她架住，她拼命挣扎，但是她们人多，最后还是被她们拖进了厕所。
那一刻，她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够经过，救救她，但是谁都没有。
她被狠狠推到墙上，后脑勺撞到了墙，眼前有几秒的黑暗，之后她想要站起来，却被宋棋一脚踢在胸前，疼的重新倒了回去。
“让我看看今天你的包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宋棋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个女生走到苏羽身边，蛮横的从她身上把书包抢过。
苏羽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结果只会更惨。
“就这么点钱，你妈可真疼你。”宋棋将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然后面带嫌弃的用脚拨弄那些书本，在其中看到一个黑色的钱包，伸手将它拿起，拿出里面所有的钱。
“钱都给你，宋棋，求求你，放了我吧。”她爬到她的脚边，伸手扯着她的裤子，只希望她能够发发慈悲，放过她。
“苏羽，这辈子，你就不要想了。”她的话瞬间让她坠入地狱，可是她不是本来便身处地狱嘛。
她们都走了。
厕所里很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被关在厕所里，身上全都是废弃肮脏的垃圾，南方六月的气温已经很高了，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一群蚊子围在她的身边，大家都在她身上饱餐一顿。她呆坐在马桶盖上，神色木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龙头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滴，昏暗的灯光带着一种阴森的恐怖。苏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吗？
她是高二才转来联华高中的，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从小到大，苏羽性子温和，性格内向，与人相处时，她基本上都是做一个倾听者。离开原来的学校，离开认识的同学、老师和熟悉的环境，对她来说，其实她是不愿的。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不愿意告诉妈妈。因为她明白，妈妈有很多的无奈和艰辛，她不希望成为她的负担，所以她总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尽力做一个不让她担心的女儿。
虽然离开原来的学校有很多不舍，但是一切已成定局，再多想，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所以她打算在联华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原以为一切都会是美好的，却不想变成一场可怖的噩梦。
3.
她进的是高二8班，普通的开场白后，就是分座位。她被分到和一个女生坐同桌。女生名叫齐诗诗，看起来小小的，弱不禁风。那时她以为，在这里的高中生活也会像以往一般，平静、简单。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开始变得喧闹。坐在身边的齐诗诗开始浑身发抖，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出于同学之间的关心，她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她只是不住的摇头。
接着头顶被一片阴影遮住，耳边响起女生嚣张的声音。
“齐诗诗，东西拿到手了吗？”宋棋整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脸上带着霸凌的表情。
“没…没有”
“没有？那你还敢来上学，胆子挺大啊。”她直起身子，目光下移，带着不屑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我妈…她不准我…”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粗暴的打断。
“你妈怎样干我屁事。”她朝同伴挑了挑下巴，“带走。”
“不要。”她吓的哭出声。
“你他妈要是再哭，看我不打死你。”
苏羽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17岁的生命中，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他们仿佛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大家仍旧是各忙各的，全神贯注。
直到齐诗诗被拖出教室门，大家仍然没有反应。
之后上课铃响，老师要大家拿出课本，然后便开始讲课。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提起齐诗诗。
直到下课，齐诗诗仍旧没有回来。
到午休时，她才回来。回来时她全身都湿透了，一个劲的打颤。
她问道：“怎么了？”
她只是摇头，脸上带着绝望的表情，不发一言的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出了教室。
第二天上学，齐诗诗没有来上第一节课。她心中隐隐察觉，她应该是遇见校园暴力，她虽然气愤那些女生的行为，但是她也知道那些人不能惹。她只想安静的在这所学校待到高考，不想惹其他的麻烦。
本来她是这样想的，但是上体育课的时候，路过一个隐蔽处，她隐约听到声音，走过去，看到齐诗诗被她们狠狠的踩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白色的面粉，还有一些黄黄的液体。
她躲在墙壁后面，不期而遇和她的眼神撞上，带着一种可怜的乞求。她明白，她是在求救。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她，这是作为人最起码的道德。只考虑自身，而对这样不公平的事情视而不见。这是放纵，也是堕落。
随后，她跑到办公室，将这一切告诉老师。
齐诗诗得救了。
但她毁了。
第二天，当她看到那群女生围着她时，她知道一切都毁了。她看着齐诗诗，而她只是低下头避开视线。
那一刻，她明白了，原来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
接下来的日子，她被宋琪等人欺负，一开始是把她的书包扔到垃圾桶里，之后是把她的作业撕掉，在她的桌子里放蟑螂、死老鼠，后来暴力升级，对她拳打脚踢。发生这一切，没有一个人帮她，她也曾告诉老师，但是第二天就迎来更加猛烈的报复。她知道老师不敢动宋琪，因为宋琪家有权有势。
那一刻，她明白，没有人能够帮她。
她看着灰白的墙壁，心里升起悲凉。她想，自己或许会死在这里。浑身发臭，满脸肮脏的倒在厕所里，像一只死老鼠。
正当她陷入绝望中，听到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4.
“里面有人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
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愣了一会儿，轻声答道：“有”
接着传来一阵声响，门打开了。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白球鞋，随着视线慢慢往上移，她看清那人的面目，长得很好看的一个男生，眉眼清秀，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稍薄的嘴唇，他微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同学，你没事吧？”他向她伸出手。
她看着他，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这是在学校这么长时间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但是她不敢伸出手，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多脏，她不愿意让他洁白的衣服上沾染污秽。
她小心的避开他，一直微低着头，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狼狈的模样。
“我没事。”
“可是……”男生满脸不相信，他大概明白女生遭受了怎样的对待。“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我叫蔺沉，高二5班的。”
“不用了。”她摇头。这本来就不管他的事，告诉他，也毫无用处。“谢谢你，我先走了。”她在地上拾起被扔在一旁的书包，抱在胸前，低着头走出了厕所。
她回到班上，同学们对于她的出现视若无睹，仍旧只是低头忙自己事情。她坐到座位上，并不去看齐诗诗略带懊悔、同情、愧疚的眼神，因为那对她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班主任走进走到讲台上，忽然用手掩住鼻子，五官皱到一块，眼中带着嫌恶，“什么味啊？”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她。她尴尬的低下头。
“苏羽，你是掉垃圾堆里了吗？一身这么臭这么脏。”她说的很大声，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在岸上快要缺水而死的鱼。“苏羽，你说你最近是怎么了？上课老师迟到，作业也不交，成绩是越来越差，现在还弄成这样，苏羽，你还要不要读书了？”
她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藏在抽屉里的手死死的握住，青筋凸起。
“算了，你就先回去吧。这一身脏成这样实在影响其他同学上课。”说完，她也不再看苏羽的反应，低头翻看课本，开始讲课。
苏羽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出了教室。她像一个逃难者，跑出了这个学校，以她最快的速度在路上奔跑，周围的行人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飞奔而过的她。
她跑回家里，用力关上房门。她仿佛被人抽去所有力量，无力的倒在门背，她蜷缩着身子，像婴儿生活在母体腹中的模样。她抑制不住的泪水，顷刻而出，撕裂的声音透着绝望。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承受着来自心理的疼痛，止不住的肆意颤抖。
她疼，很疼，疼的恨不得去死。
下午，她没有去上学，收拾干净自己后，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天空。眼泪已经止住，但是红肿的眼眶反映出她哭了有多久多伤心。
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要下雨了。妈妈早上好像没有带伞，她看着放在门口的雨伞。
离母亲工作的饭店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天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开始迅速奔跑，她走到行人之间，因为个子瘦小，不小心被路人撞到在地。打着的雨伞一瞬间被吹到远处，她站起身努力想要越过人群，但始终被人挡住去路。
忽然，她看到一双手拿起那把雨伞，手的主人走向她。
“同学，你的伞。”
5.
是他。那个早上救她出厕所的男生。一天之间遇到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她狼狈的时候，这是怎样的缘分。
她接过伞，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他疑惑的打量着她，“不过，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没有。”她不想让他记住那样的自己。
“那是我认错了。”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完后，他打算离开。
苏羽见他并没有打伞，浅蓝色校服被雨水浸湿变成深蓝色。她开口喊道：“我送你吧。”他听到话转过身，有一瞬间的错愕。
“就当谢谢你替我捡伞。”还有谢谢你把我救出厕所。
他个子很高，刚开始是她打伞，但是他看她打的很辛苦，就主动将伞接了过去。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本来便不擅长与人交往，至于他……她偷偷看了一眼，正巧碰上他的视线，她迅速移开。
“同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苏羽。苏州的苏，羽毛的羽。”
“我叫蔺沉。蔺相如的蔺，沉默的沉。”她知道。
“你是哪个学校的？”
“联华。”
“联华？”他惊讶道：“我也是。好巧。你是哪个班的？”
“高一8班。”她故意说错。
“原来是学妹。”他笑笑，嘴角边的梨涡像荡漾开的涟漪，“我是高二5班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他迅速跑出伞底，进到一栋楼里，“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再见。”他冲她招手，随即转身上了楼。
“再见。”
蔺沉。她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晚上，她和母亲回到家中，她坐在沙发上，母亲在浴室里洗澡。
等她出来时，苏羽走到她面前，沉静的脸庞带着一丝期盼，“妈，我想和你说件事？”
“说吧。”苏唤云擦着刚洗好的头发，走到房间里，苏羽跟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妈，我想转学。”
“转学？”她吃惊道：“苏苏，为什么呀？”
“我…我不喜欢学校。”她不愿将事实告诉母亲，不想让她担心。
“苏苏啊，把你弄进联华，费了我不少力气，你这才刚进去没多久就要转学，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没有。”
“苏苏，你也知道，妈一个人养大你不容易。”她疼爱的看着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所以，就算你再不愿意，为了妈妈，好好上学好嘛？”
母亲期盼的目光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她只好点头。
她走回房间，没有打开灯，寂静的空气里只听得到她细微的呼吸声。
6.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她像每一个早晨一样，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洗漱穿衣，然后背上书包走出家门，踏上去学校的路。
宋琪她们并不是天天找她麻烦。
2018年4月7日，星期三，晴。
就在她以为会平安度过今天一天时，放学后，当她看到堵在校门口的那些人，一颗心坠入谷底。
“苏羽，回家呢？”宋琪勾住她的脖子，故意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怎么你都不笑啊？看到我不高兴吗？”
她紧呡双唇，不愿多说一个字。
“不说话？可以啊。”她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我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真好拿你来出出气。”
苏羽感觉自己快要被溺死。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她，求生的欲望让她拼命的挣扎。忽然，她被人抓住头发，猛地往后面一扯，离开水中。她大口呼吸，止不住的咳嗽让她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爽不爽啊？”宋琪拍了怕她的脸，眼中带着嘲讽。“还有更爽的，你想不想试试？”
“把她给我塞到马桶里。”
她惊恐的看着她，用力的挣扎，但是仍然被她们一点一点带到马桶边。
“我不要，我不要。”她开始呼救，“救命！救命！”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嘴角流血。
“妈的，你还敢叫。给我弄死她。”
她被三个人按到马桶里，那一刻屈辱、恶心包围着她，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这样死去。
“来，让我看看你痛苦的表情。”宋琪满脸笑意拿着手机拍下她的表情，“别躲啊！我要把它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看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逐渐放弃挣扎，想着就这样死去算了。
活着太累了。
那些人看她失去挣扎，也慢慢失了兴趣。宋琪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她，湿漉漉，脏兮兮，满脸厌恶，她狠狠踢了她一脚，像对待一个破烂物。
“真是没用。”扔下这一句话，她们就离开了。
她倒在地上，目光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上面有一个很小的黑色斑点，慢慢的它逐渐变大，像一个黑色漩涡，里面渐渐露出一张人脸，那是她。一年前的她。
之后，又出现很多人的脸，母亲布满皱纹的脸庞、齐诗诗怯弱的脸、班主任嫌弃的神色、宋琪恶狠嘲讽的表情、班上同学们一个个淡漠的脸、还有……蔺沉温柔的面容。他们就像放映电影一样，一张一张的在她面前闪过，她盯着这些脸，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7.
第二天，有人来开门，她迷迷糊糊从臂弯中抬起头，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挡，原来天已经亮了吗？
她尝试站起来，腿一晚上都维持弯曲的状态，已经麻了，她扶着墙壁，等腿恢复知觉。经过一晚上，被打湿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干了，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真丑。
她走出厕所，像一个被关了很多年的犯人走出监狱。她走在校园里，发现身边的人拿着手机都在冲她指指点点，她下意识抱紧自己，低着头尽量不去在意他们。但他们口中的说的话，仍旧飘到了她耳中。
“就是她。”
“好惨啊！”
“要我是她，我一定去死。”
“真是丢脸。”
……
那些话就像是一个个催命的字符，她用力捂住耳朵，但是仍然像一阵风的吹进她的耳中，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最后，她朝那些人大声的吼叫，像一个疯子的胡乱摇晃着胳膊，神色可怕狰狞，周围的学生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惊恐。
为什么要害怕？她不是神经病！有病的不是她，不是她啊！
她冲出人群，横冲直撞的向前跑去，中途不知道撞了多少人，直到她力气散尽才停下来。她大口喘气，拼命呼吸着氧气。待她平静下来后，她重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人影从她面前经过，是蔺沉。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她有长长的头发，一双狭长的眼睛显得妩媚成熟，红润的嘴唇丰满性感。她牵着蔺沉的手，轻昵的依靠在他的身边，而蔺沉满脸宠溺，脸上的梨涡变得更深。
她忽然浑身颤抖的厉害，背后好像有一条蛇在她身上游移，阴冷可怕，让她全身的寒毛统统竖起。
她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去，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
屋顶的风很大，将她的头发吹的凌乱，衣摆飞起。她半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学校，这里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里面的人全都带着面具，没有真心、没有温暖，只有虚伪。
她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平静如水的眼底闪过一丝羡慕，鸟儿，你能带我走吗？她伸手想要抓住它飞过的痕迹，不过是徒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人做不到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并不是善良的。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女儿，可是我太痛了。对不起。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她听着这最后的铃声，嘴角滑过一丝微笑。终于不会再痛了。
她身体前倾，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在地上开出娇艳鲜红的花朵，她如同破碎的人偶，身体摆出极度扭曲的模样，样子可怖，不过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她最后看了一眼天空，是那样蓝。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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