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中秋记事

人间烟火——中秋记事

今天是二零一八年中秋节。

昨晚失眠，今早五点就起来了。窗外还黑的很，窗下的汽车发出低沉的马达声，极速的来了去，去了来……忽然想起一个小故事：

乾隆下江南，看到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问左右大臣，这些来来往往的船都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大臣回答说，在他眼里只有两只船，一只为名，一只为利。

细想，竟颇有道理。

今天早上，对我来说将是个忙碌的早晨，因为，中午婆婆公公和小姑一家都要来，我得操办中午饭。所以，站在窗前发了几分钟呆，就开始了一天的活动。洗刷的同时，叫儿子起床，睡眼朦胧的儿子嘟嘟囔囔，半天了只听见起的声音，看不见下床，足足叫了十几分钟终于被我吵得睡不住了，做起来却又说要洗澡。看来，依然是磨蹭不到八九点钟，是不会坐到书桌旁的。临进卫生间门时，朝我瞄了一眼，说：“你大清早出去买个菜还要化妆啊？”“当然，这是我对待生活的态度。”我继续对镜描画。他哪里知道我的用意，若不是婆婆要来，我何至于此。婆婆每次一见我，总是令人不安的对我仔细端详一番，然后就说，又瘦了，黑了，皮肤不好，诸如此类，如有小姑，那就更了不得了，小姑就是我的参照物，一番对比，我瞬时就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对了，虚弱的好像真有病了，然后心情也就不好了。因此，以后每次婆婆要来，我总要特意打扮一番，免得我们互相影响对方的情绪。当然我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表达关心的方式不对。

收拾停当一看表，八点过了，赶紧下楼去买羊肉，而王老师还在学校值他的班，我连个跟班也没有，只好亲自去买羊肉。（当然是废话，哪次又不是亲自去呢？）

羊肉买回来已是九点多了，赶紧洗了煮上，撇了肉沫，调了生姜花椒等，总算一件事完了。一看地板，还脏的很，赶紧连跪带爬，爬到地上擦地。

地还没擦完，只听门一响，老公进来了，手里提着两个车轱辘月饼，和一箱牛奶，那月饼一看就是婆婆的手艺。紧接着，又有人进门，婆婆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进来了，后面跟着公公。我心说，这才十点啊？！但是脸上忙不迭堆满了笑容，开玩笑说，这是来走亲戚吗，大包小包提这么多。婆婆公公也笑说，嗯嗯，看卡我的乖孙子亲戚来了。赶紧让座，倒茶。真像对待亲戚一样殷勤招呼着，这一点就和我娘家人来时明显不同。没有办法，婆婆永远是婆婆，再好的婆婆也不能当成妈妈。

先端上婆婆爱吃的卤猪蹄，公公爱吃的卤猪肝，以及几个凉拌菜，把他们安顿好，我继续进厨房忙碌。各种蔬菜洗好，煮的煮，切的切，一切就绪，只等羊肉足够软烂，就可以做成羊肉菜锅子了。

打电话问了问小姑一家，也快到了，于是，开始最后的程序，先把羊肉汤滤到菜锅子里面，滤掉调料等杂质，然后按照熟的快慢依次将菜放进去，然后把羊肉一块块摆到上面，看起来就是满满一锅羊肉了，呵呵呵，调盐，尝味，再滴一些香香的麻辣红油，撒上芫荽、蒜末、葱末、红辣椒碎末，色香味俱全的羊肉菜锅子就好了。孩子喜欢吃的，妈妈总是很擅长，这是真理。

人都来齐了。

开吃。

婆婆总爱在吃饭的时候，发表各种与吃有关的看法。对此，王老师也没有办法。

今天也一样，婆婆一边吃一边嫌弃，羊肉汤的盐淡了，卤肉的盐咸了，唯有她的月饼不咸不淡，呵呵呵，好吧，我们大家忙里偷闲再吃些月饼，一边吃一边大加赞赏，这月饼堪称古今中外第一月饼，她听得越发得意忘形了，一脸满足，越老越小，老小孩还真是没错的。

吃完饭，小姑一家走了，婆婆公公去广场转了。我一看手机，一点钟，难怪眼睛涩得不行，原来是午睡时间了。于是，桌子上一片杯盘狼藉，我也不管了，王老师自告奋勇说自己收拾，正好，我去睡觉。

但是，心中总好像有什么事？若有所失！

忽地想起来，今天早上给妈妈打电话，几次都没人接，不知道什么情况？虽说家里有嫂子操持一切，但总感觉我在这里红红火火和婆家人过节，我自己的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会不会冷冷清清的有些凄凉？这会儿再打电话吧不合适，也许妈妈正在午睡。只好有点心焦先睡了。

下午三点起来。一看，王老师正在收拾厨房，而客厅里还是残茶数杯，地上斑斑点点。看来还得打扫卫生。

先给妈妈打电话吧。这一次刚一打通妈妈就接了。旁边好像还有人，问她在忙什么？妈妈说，和人在庄门外喧欢。又说，我嫂子也篜了月饼，她自己还买了爱吃的小月饼，听起来，心情很愉快。我心安了些，告诉妈妈，这几天因为她女婿有些其他事，没去乡里看她，国庆长假接她来城里，妈妈答应着，说她很好，让我忙自己的事吧。

打完电话，开始擦地。儿子吃饭的地方，一般就是重灾区，茶几上，茶几下面，都是他吃过饭的痕迹。不过，越脏的地方擦干净后越有成就感，真的，儿子说的，我现在也这么想，所以心情还不错。索性连儿子学习的桌子上的桌布也换一块新的，让我多一些成就感。

七点多了，天空依然布满了乌云，月亮不知道是没出来，还是被云遮了，不见踪影。但终究会出来，只是，也许我不知道它何时普照大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的这首水调歌头，不知说出了多少人的心思！父母子女异地而居的，兄弟姊妹各处飘零的，夫妻两地分居的，情人异地而恋的，谁不会对月而叹，吟出那句千古名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从古至今，一轮明月，承载了多少人的相思与无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⑵。

情人怨遥夜⑶，竟夕起相思⑷。

灭烛怜光满⑸，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⑹。”

当你失去一个亲人，或者恋上一个有情人时，在心肺的一动一静，一呼一吸间，会想到他，就连看见月亮，也会想到他；又岂止看见月亮时才想到他，满眼景致，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多少人对月慨叹，慨叹岁月的无情流逝，在慨叹中领悟人之渺小，人生之短暂；在慨叹中看清滚滚红尘，参透生死玄机。于是，就有了千千万万的陶渊明们，千千万万的梦蝶庄周们。循着这些智者的足迹，我们在平凡中总能自我解嘲，让卑微的人生不仅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让生活充满诗情画意的明月光。

最近几年来，似乎从未认真过过中秋节。去年的中秋节，我什么心情也没有。想想我那已经不在人世的父亲，离开我还只有一年零四个多月，还谈什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所以既不想见别人，也不想被别人见，就在被窝里度过了，连月亮都没有起身看。

然而，逝者已逝，纵我不饶过我自己，又能怎样？回想父亲在最后的那些日子，他特别安静，只是喝一点西瓜汁，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痛苦。父亲告诉我，他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还是很满意的，没有什么遗憾，尽管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经历，但是有些事，别人做不到的他做到了，别人不敢做的他也做了。父亲仿佛在教会我如何对待生，如何对待死。

此刻，在举国欢庆中秋的日子里，我谨以瓜果月饼，汾酒一斛，香茗一杯，聊以达诚申信，祭于父亲大人在天之灵前，惟愿逝者安息！！！

人间烟火——中秋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