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班会
几人自是你一言我一语，把高剑飞说得体无完肤，高剑飞一时逞了口舌之快，但却心下黯然，完全没有畅快之意，边走边四周扫了几眼，只是那花格子姑娘早已没了踪影。
其他人见他不说话，说起来便没了兴致，甚是无趣，便去转了其它教室，高剑飞却是怏怏回到教室。
今年人竟然来得挺齐，一个不少，大概是因为都想着这学期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好歹在里面混个高中毕业，回家找对象亮出毕业证来，也算是有知识有文化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知识分子，想必找的对象也会高看一眼。
年年都是如此，刚开学的时候，人人都想着要好好读书，可是只要来上三天，面对毫无感情的教材，繁多的联系，人人都失去了读书的兴致，又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每个开学的日子，前面的座位都被人占了认真听讲，后面几排便空空如也，但是人数又少，后面的便一人使用一张书桌，除非有意在一起吹牛的，才会坐在一起。
第一节是班会课，这是惯例，目的是检查学生的到校情况，强调纪律卫生。
对于班主任，几乎是谈虎色变，在五中的高十九班，校长可以不放在心上，但班主任却一定要小心。
班主任姓李，个子大约一米七，偏瘦，长脸，却是满脸络腮胡，这胡子，不到长得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修理，上自习课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从脸上拔两根下来，像孙悟空拔毫毛一样吹在地上，区别只是没有变出小猴子来而已。
说话的时候，每隔几秒就周期性的咳嗽一下，据说是读大学是做化学实验，不小心吸进什么有毒气体，而导致无法逆转的器官受损，也有说读书时候练气功导致走火入魔所致，不过都是牛皮过吹，也没人敢去求证。
班主任话很少，强调事情都是言简意赅，从不多说第二次，像《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冷谦。
也从没看他笑过，那冷冷的眼神要是扫到谁的脸上，都仿佛像是一把尖刀，稍不留神，就会在关键的地方刺上一下。
他在学校也是很少与人来往，除了他高中时候的同学，也就是高三的政治老师——刘巍。
最难以置信的是他三十几岁还没结婚，很多女同学替他操心的不得了，经常议论某个女老师和他般配。
但没有听说他追过谁，也没有谁追他！
这也难怪，他这长相，一看便是脾气暴躁，再加上无论春秋冬夏，都只穿一件灰色T恤，配着千年不变的牛仔裤，还有那乱七八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修剪的络腮胡，说明他的卫生习惯极差。
但是他身体好得出奇，即使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他的穿着也一样，不加不减，也没见他觉得冷，或许就算是冷，冻得咳嗽，也被他固有的咳嗽所掩盖。
关于他的传说，听上一届的学生吹牛皮，他在读高中的时候也算是风云人物，曾经一人和五个地痞车轮战而不落下风，还因为同学被地痞欺负，带人在城里从东打到西，派出所进过几次，不过都安然无恙。
据说他虽然看起来瘦，但力气却大得惊人，可以把一包水泥轻松的用两个手掌从平地上抬起来，从头顶丢到身后。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作不得准，也没见他实战过，虽然看到他曾经和校长发过很多次火，校长是个怂货，不男不女，形似魏忠贤，当然不敢和他对抗，所以最终都没有动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传说也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所以班上的学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也不敢造次，拿自己做实验小白鼠，单看他冬天还能穿短袖这一件事，就知道也非常人能敌。
高剑飞做过一次小白鼠，终生难忘。
高二的时候，某次上自习课，几人吹牛讲到《英雄本色》，顿时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比划了几个枪战动作。
可运气实在是不好，正好被班主任路过看到，一句话没说，摆着他那永远不会变化的脸色走进教室，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理由，抬手就狠狠给了高剑飞一个耳光。
高剑飞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眼冒金星，昏天暗地，颓然坐倒在凳子上，气都不敢出。
打完高剑飞，班主任又背抄着手，面无表情的离去，所有的学生都是大气不敢出，惊恐的坐在凳子上装作看书，想笑也笑不出来。
更有两个胆小的女生，吓得瑟瑟发抖，装作在做作业，无奈双手不听使唤，在书本上颠来倒去，就是拿捏不稳。
高剑飞觉得头晕了一个星期，每次一闭上眼睛，“轰”的那种感觉便会侵入脑海，很长时间没能睡好觉。
大家都说这是吓出来的，叫做惊厥性头晕伴有恐怖性失眠，需要慢慢习惯，习惯成自然就会好了。
不过被打这种事情真是习惯不了，自此，高剑飞看到班主任都会莫名的害怕，心脏都会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怦怦直跳。
柳大山自恃从小打过沙包，肌肉也还算发达，但提到班主任，也只能说有机会切磋切磋，也绝不敢惹，大约也知道若是真的切磋起来，只怕自己的胜算也是几乎为零。
几人在学校从不惹事，但也很少有人敢来惹几人。虽然每天在学校转来转去，五中那么小的地盘，除了教师宿舍和女厕所、女生宿舍，只怕到处都有他们的脚印。
但高中三年还真没和人动过武，为此柳大山甚是遗憾，常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现在，班主任就要进来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班主任的到来，明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变化，却还是期盼他变得和善一点。
听到铃声，大家都屏息静气，就像是一群虔诚的教徒，满怀期待等待教主降临一样。
果然，虽然又过了一年，但班主任还是没有变，依然是那件灰色T恤穿在身上，依然显得精神抖擞。
从门口一步跨上讲台，咳嗽了一声，顺手把杯子放在讲桌上，双手叉在裤包里，扫了下面一眼，似乎是点了下人数。
“都到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扫了下面的学生一一眼，“刚开学，说几件事情！”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即使听不进去，也只能竖起耳朵。
“第一，纪律：不准打架斗殴，除非别人主动惹你，可以正当防卫！抽烟喝酒的，躲着点，不要被抓！谈恋爱的，不要搞得满城风雨！妇孺皆知！”
“第二，学习：有的同学考大学机会很大，努力！没机会的，就不要去打扰别人！”
“第三，生活：早睡早起，有病有事请假！”
“第四，卫生：班长收班费，每人5元，买劳动工具，劳动委员，安排人打扫好卫生！”
前后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他说完所有的事情，便开始在讲台上踱来踱去，从来不下到学生身边，也从来不看任何一个学生，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不时皱皱眉头，咳嗽几声。
下课铃声响起，他端起杯子，从讲台上一步跨到门口，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班主任一走，大家都如释重负，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班级里马上就炸开了锅，人人欢呼雀跃，唱歌的唱歌，抽烟的抽烟，聚在一起，好不热闹，仅有的几个女生，也凑在一起，吹牛吹得喜笑颜开。
高剑飞不抽烟，受白天事情的影响，心情也不太好，便走了出去，趴在栏杆上。
所谓的栏杆其实就是用几根钢管焊接起来，年代很是久远，上面的绿色油漆早就被学生的屁股摩擦得一干二净，露出黑色的本质，在两端用砖砌成的柱子上要来晃去，仿佛一不小心就要离柱而去。
尽管如此，也有大把的学生下课的时候坐在上面晃来晃去，尚好也没有出过什么安全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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