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宿无眠,梁玉目光呆滞,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说不清就这样靠在床头,已经坐了多少个孤独的夜晚。
头痛欲裂,想睡睡不着,脑袋里嗡嗡乱叫,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撕杀声,叫喊声响成一片,甚至还看见了血流成河,浮尸遍地。
梁玉感觉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感觉随时可以死亡。
孩子醒了,嗷嗷待哺,梁玉机械地穿衣下床,僵尸一般,倒温水,找奶瓶,沏奶粉。
仿佛只有在抱起孩子的一刹那,梁玉才感觉自己是一个人。
儿子依偎在梁玉怀里。“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着牛奶。梁玉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黝黑的头发,柔软稠密,儿子长得眉目清秀,双眼皮大眼睛,鼻子挺阔,长相随妈妈,看着儿子,梁玉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妈妈打来的。
“玉儿,起床了吗?昨天休息的好吗?”
“还行吧……”梁玉一听到妈妈的声音瞬间泪流满面,她很想说自己很不好,甚至感到生无可恋。但是,妈妈一直血压高,心脏也有问题。
“柳凡回来没有?这次出差一个月了,时间这么久?”妈妈着急上火地问,“孩子才八个多月,你白天要上班,晚上又要照顾孩子,别的不说,一晚上起来几次冲奶粉,你都受不了,再加上有时候孩子还夜哭……”
梁玉挪开手机,跑进卫生间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柳凡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因为一个月前,他们大吵一架,原因是梁玉偶然见到了那个女人给柳凡发来的暧昧信息,还有两个人亲密的合影,梁玉质问柳凡怎么回事儿,柳凡含糊其辞,敷衍搪塞。
柳凡收拾东西离家那天,只说了一句话“这次出差时间长,要一个月,你照顾好孩子和自己。”
本来就睡眠质量很差的梁玉从那天以后就更睡不着了,刚开始还能睡两三个小时,后来一个小时,再后来就成夜睡不着。
她感觉生活的琐碎贱卖了美好的爱情,没孩子之前,柳凡视自己为珍宝,下班按时回家,洗衣做饭家务活样样抢着干,怀孕后更是大熊猫待遇,想吃啥就买啥,尊贵得像女神一样,可是自从儿子降生之后,所有的烦心事儿接踵而来。
坐月子梁玉想请月嫂,婆婆不让,说自己一个人就行了,柳凡也站在母亲一边。说妈妈自己一辈子生过三个孩子,也都是自己带的,有经验。梁玉想争辩,看到柳凡难为情的样子,算了,随他吧!
儿子头大,梁玉生产时做了侧切,缝了六针,疼痛难忍,翻个身都费劲儿,本想婆婆晚上能陪在床边照顾一下孩子,可是婆婆第一天晚上就说:“我有腰痛病,晚上疼得更厉害,白天我照顾一下,晚上,你们自己照看孩子吧?”梁玉刚想说话,柳凡就抢先说:“可以可以,你去睡吧,我们俩就行。”
结果,柳凡熬两个晚上就受不了了,每次给孩子喂奶,梁玉都是强行把他叫醒,每次都叫了好久,柳凡烦得要死,瞌睡得掉头,还得起来沏奶粉。两个人常常在给孩子喂奶的事情上争吵不休,每次吵完,梁玉都气得掉眼泪。
梁玉一天到晚围着孩子转,育儿书籍买了高高一摞,她心里想,不管生活怎样艰难,都要学会科学育儿,让儿子健康成长,长大成才。
产假结束,梁玉上班了,想找校领导说说家庭情况,能不能给自己安排的工作量小一点儿。
“主任,能给我安排一个班的英语课吗?哪怕安排我教地理、生物也行,孩子小,又没人照顾,我实在太忙了,忙得受不了,我也怕家务繁忙,影响工作,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儿,我一定还担任九年级两个班的英语课,为学校多做贡献。”
“梁玉,不是我不通情达理,也不是学校管理不人性化,实在是缺英语老师,特别是像你这样优秀的英语老师。”教务主任显得很难为情。
“不过,你产假刚满,孩子的确太小,你看能不能请婆婆或妈妈多辛苦一下来照顾,实在不行,请个育儿经验丰富的保姆也行啊?你是学校的骨干老师,非常有前途,不能因为家务的拖累影响工作吧……”主任说了很多,虽然理由未免牵强,但是梁玉也不想再争辩了。
学校急缺英语老师这是事实,主任说得不假,而且,如果大家都像自己一样,有点儿困难就对工作挑肥拣瘦,那就影响了学校工作的开展,梁玉向来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减小工作量如果实在有困难,那就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梁玉失望地走出教务主任办公室。
妈妈肯定来不了,心脏刚做完手术不久,不能劳累,那只有和婆婆商量。
“妈,你晚上能不能和我住一屋,帮我给孩子沏奶粉,柳凡这一段时间经常出差,我白天上课多,晚上再顾孩子真的受不了。”梁玉几乎近于哀求。
“我白天也是一个劲儿忙,腰腿疼得受不了,你能不能让你妈来?”婆婆显然不满意。
“我妈刚做完心脏手术,不能劳累。”梁玉连忙解释。
“那你知道心疼你亲妈,就不能心疼我……”婆婆叽里呱啦说了很多,梁玉实在没有心情听下去,她感觉生个孩子几乎颠覆了整个世界,一切都变了,所有的美好都支离破碎。
生活的窘迫,内心的压抑已经把她逼近了死胡同。
繁重的工作量,再加上带孩子的艰辛,梁玉渐渐力不从心,想让柳凡准时下班帮自己一把,而宣传部的工作也忙得要命,他每天回家很晚,而且每次让柳凡做家务,婆婆都黑着脸对梁玉说:“男人不是做家务的人,你别老使唤他,有啥活儿咱女人干。”
梁玉对婆婆的论调忍无可忍,“妈,我不能赞成你的说法,我也有工作,我也很累,这养孩子做家务怎么能说都是女人的该干的活呢?”
婆婆说了一大堆,眼睛瞪得大大的,梁玉受不了了,她感觉这日子太难熬了,晚上睡眠质量越来越差。
她渴望柳凡能像以前那样心疼自己,保护自己,可是柳凡回家越来越晚,最主要的是这一段时间出差特别频繁。
直到有一天,一个妖娆的女人送烂醉如泥他回家,还有那个肉麻的信息……
梁玉不能想,一想起来就内心发抖,而这次柳凡的出差,一个月就打过一次电话,梁玉并没有接,因为她觉得夫妻情分已经淡如清水,还有必要去接一个怀里躺着别的女人的丈夫的怜悯的电话吗?
梁玉常常感到窒息,可以说已被日子折磨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大声哭过以后,梁玉感到心里好受多了,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过手指,梁玉洗把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蜡黄,黑眼圈圈儿,面庞浮肿。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是柳凡单位打来的,“喂,你好,我是柳凡的办公室主任,柳凡一个月前请长假说是母亲得了重病,需要照顾,这马上一个月了,母亲的病好的啥样了?打他电话老不接……”
“那他有没有说在哪儿给妈妈看病啊?”梁玉无精打采地问。
“好像在省城,你不是他爱人吗?你不知道吗?”对方催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妈在哪儿看病,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几个妈,明明妈妈在我家带孩子,而且身体还好,根本没有住院……”梁玉一口气说完,怒不可遏。
她感觉在几秒之内揭穿一个谎言真的很爽。
两天后,柳凡像霜打的茄子,精神恍惚地回到家,一个小时前,单位人事部门已经解聘了他,缘由是虚假请假。
打开门后,柳凡没有见到梁玉和孩子,只有母亲独自一人抹眼泪。
母亲哭诉到:“梁玉带着儿子回娘家了,说是要离婚。”
“妈,是我对不起梁玉,都是我的错……”柳凡嚎啕大哭。
梁玉经过了两天的思想斗争,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拨打了柳凡的电话。
“出差回来了吗?能不能到我妈家来一趟 顺便看看你儿子?”梁玉平静地说。
“好——好——我马上去。”柳凡激动不已。
梁玉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个淡妆,穿上了那条漂亮的连衣裙,那条柳凡花费了一个月的工资买的连衣裙,也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柳凡赶到梁玉家时,梁玉正温婉平静地坐在客厅里,见到精心打扮的梁玉,还有那条熟悉的连衣裙,二人初识的温馨美好又浮现在眼前。
“梁玉,能原谅我吗?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柳凡双膝跪倒在梁玉面前。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梁玉内心毫无波澜,面部毫无表情。
几天后,梁玉与柳凡在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临走时,梁玉望着柳凡只说了一句话:“我终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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