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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说,她对我的崇拜始于某个周二下午的校园广播剧。
那是一个校园爱情故事,讲的是李小花和王二蛋那纠结的感情生活。当然,那会儿我起的并不是这个名字,是李筱婳和王尔德。
总之念出来差不多。
里面有个桥段,男女主角在过山车上,两个人一边刺激得要死,男主一边给女主讲学霸级的情话:
你拥有青春的时候,就要感受它。不要虚掷你的黄金时代,不要去倾听枯燥乏味的东西,不要设法挽留无望的失败,不要把你的生命献给无知、平庸和低俗。这些都是我们时代病态的目标,虚假的理想。活着!把你宝贵的内在生命活出来。什么都别错过。
就是这段话,云烟萌生了吃完猪肉一定要见下生猪的念头,也是她跑来面试的动力。
当然那段话并不是我说的。
那段话确实是王尔德说的。
其实大咖们说过很多话,放如今我肯定会让女主怼一句——“你是个什么鬼?这样闯进我心里。”就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第二幕,不信的自己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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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卞从这一点上看到了商机,他嘱咐我要多写这些心灵鸡汤,以迷倒情窦初开的少女为益。
前半句化用名言,后半句补上鸡汤,既要押韵,又要看上去很有道理。老卞如是说。
我心领神会,写到:
你来到这世上,不止看看太阳,既要混得人模狗样,也要牛逼并善良。
老卞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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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是苏州人。
我很多年前去过苏州,印象就是慢,整座城都慢,有时候都怕我这样风风火火的人,会在他们眼里留下残影。
苏州人很慢,脚步慢,呼吸慢,说话慢,连笑容都很慢,可以在脸上挂很久。不像在上海,你得反复横跳,反正表情和心情关系不大。在上海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慢,是的,茶水啊,咸菜啊,反正不要钱的东西,上得都挺慢。
怎么不说纸巾和米饭?因为在上海那都是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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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属于非典型性苏州人。除了长得挺婉约,一身都是豪迈。
你能想象一米五的小丫头能吃大碗的兰州拉面再加一笼新亚大包吗?而且还是早点。
这让还没有脱离贫困线的我和老卞很是尴尬。
“师傅不喜欢吃包子吗?”云烟扬起脸来。
“师傅作为未来偶像级的作家,要时刻保持身材。”我回答。对了忘了说了,云烟已经擅自拜我当了师傅。
于是云烟给我们买了二十个馒头。
“真浪费!”老卞心疼的说,“这得要就着吃多少咸菜啊!”
那一天让我们对馒头产生了南瓜般的感情。老卞喝了大量凉水,导致腹泻三次,让他的情绪终于崩溃了。老卞捂着肚子满脸忧伤,开始心疼起糙纸来。
我同云烟约法三章:第一,我跟老卞虽然穷,但有志气,不能随便接受你的施舍;第二,你既然加入了咱们的组织,就要共同进退,往后咱们花的每一分钱,都要由我们自己挣。
老卞在背后戳我:不好吧,小丫头饿坏了不长个子怎么给人家父母交待?
第三,鉴于你还在长身体,要均衡营养,特许咱们的饭钱可以从你生活费里出。
云烟说好呀好呀,但是云烟没有生活费呀!
我和老卞花了老半天才弄明白,云烟家里从小就进行狼性教育,从小自己挣零花钱,十八岁家里就不负担生活费了,据说这是传统。
在这个人人都恨不能关系通天的年代。
云烟她爹确实是个狼人。
“人生要自己走才够精彩,步步惊心才会处处留心,才不会错过风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有回味的余地。”云烟她爹如是说。
单是这几句话就让我肃然起敬,并决定一定不能输给这个狼人。
云烟,那你以前都是怎么挣零花钱的?
简单啊,就是走到我爹面前,然后伸手。
好吧。
是狼总有哈士奇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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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花完了云烟这辈子最后一点零花钱的愧疚(就是那二十馒头)。老卞请云烟去喝学校门口的菜粥。老板被我和老卞两个穷凶极饿之人折磨了一学期,看见我们带来一个这么小的小丫头,终于留下激动的眼泪。
我这里儿童可不打半价啊!老板说。
老卞嘿嘿都笑着,不加钱就行。
第二天,老板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咸菜限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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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在想,
要是给云烟照X光片的话,
应该从头到脚都长满了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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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带着云烟去发传单,穿上小马挂戴上小红帽,就让我想起了高桥名人,就是《冒险岛》里那个原地站着也要抖脚的那个棒球帽大叔。
想哪写哪的从前故事(六)云烟的策略是对过往的路人一视同仁,无论是行动缓慢的老人还是步履匆匆的中年人,云烟都要迎上去介绍一番,她以惊人的效率奔跑,像迈克尔乔丹一样把全场变成她的舞台,绝不放过视线中任何一个移动的物体。
师傅,这里新开了一家傣妹你要了解一下吗?云烟找到了树下乘凉的我。
你够了,云烟。
那一天云烟是最大的功臣,效率超过了老卞,她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核心用户群——小学生,并做出了最适合她的改良。
那天的大学城里漫天都是写着“傣妹火锅店”的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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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庆功宴上,我和老卞在云烟的面前堆满了各种绿色蔬菜。
多吃菜,别客气!
然后三个人开始默不作声,生怕再说两句青菜都没了。
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个梨花带雨的妹子,不由分说点了一大桌菜,一边吃一边哭。
云烟也像受了很大打击,她拉着我的衣角:师傅你看啊,她吃那么多还伤心!
你小声点,她是哀悼这一桌无辜的动物。
我说。
那咱们也要哭吗?
咱们不用,咱们吃的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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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睡着了。
老卞说,嘿嘿让她那么拼,凡是比我厉害的都没有好下场!
云烟的气息平稳,像一只小猫,她的嘴角翕动着,念念有词,直到凑得很近我才听清楚她说的啥。
师傅,云烟想吃麦——丽——素——。
我默默的背起小丫头,很轻很温暖,像一件小棉袄。我轻轻的说了声:会有的。
哦,云烟应了一声,口水流了我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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