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魏苓今天又催你回去考试!”爸推门第一句。
“她又说啥了。”我仍盯着电视。
“还是什么这次考试很重要,不管对老师还是对你,什么高考前最后一次,最真实的一次模拟什么的。”
“还是那些车轱辘话,她无非就是担心你不去考影响他们评测嘛。”
“对啊——”土豆放下炸土豆片,从沙发里站起来,长长伸个懒腰。
我原本也没有太坚定不去考二模的意志,只是挂嘴边图个心里舒坦,魏苓这些天几番催促,去考的意思渐渐茁壮,渐渐地想即或只为了老师们也要去考上一考,不管考成什么熊样,也得给他们留住我这几个拉分的数,要不真对不起他们这几转寒暑的辛劳。
“小子,你是不想去考。”
“我无可无不可啊。”
爸笑,喝了口水,“行,随你,想去考就去,不想去就在家再呆两天。”
“看了一天电视?”
“恩。”
“一会吃完饭去海边跑跑,拉拉单杠。”
“妈怎么还没回来。”
“买菜去了。”
“吃啥。”
“你想吃啥,打电话让她买。”
“都行,买了啥就吃啥。”
“你中午又点什么小猫屎吃了。”
“点的披萨。”
爸噘嘴,“那比亚东西有麽吃头。”
灯塔,码头和游乐场躺在海岸线臂弯里,一盏白亮的月牙儿挂上东边海面,一湾海床摇动着斑斓的色彩。
暴走队放着带鼓点的音乐浩浩荡荡,骑行者的车轮紫光飞转,小孩子踩滑板溜走,老人和伴侣并肩健步如飞。我跑累了便走一会,不多时就到了灯塔。
不远处的游乐园早闭了园,不知为何,今晚的摩天轮没有点亮一圈暖光灯,只见它在风里微微摆动,甚是安详。我蹲下来望灯塔,塔身拉着排排彩灯线,塔顶的一圈玻璃中是一个大灯,大概是那种能忽闪的红灯,我没见它亮过。我想起福尔摩斯对华生说学校是灯塔,每座灯塔里都装着千百颗光辉灿烂的小种子,终将照亮这个国家的未来。
朝北遥望,隔着一盘高楼,二中被挡在海岸线的回折后——那是灯塔吗,我们很快就要从那儿出走,飞出灯塔的这一大群人,将怎样呢?我每每去设想高考完的情景,晚自习想,背政治想,做数学题想,想象当我终于能抛下无穷无尽的卷子、脱离操蛋的日复一日,我将拥抱怎样的日子,却总也想不出,我甚至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解放的那一天。
手机弹出一排带着数字的红圈,我往回走,一边回起消息。
振扬:“肖,咋还不回来上课,我们都贼他妈想你。”
“我也想你们呀,可病还没好。”
“应该过两天就能回去。”
“回来考二模?”
“嗯。”
“就是大后天?”
“差不多,也可能提前一天。”
“美滋滋啊,明天下雨,正适在家睡觉。”
“捏,哈哈哈。”
老林:“票咋样。”
“凉了,没抢到。”
“废物。那咋办。”
“不着急,等我再在网上找找,问京场不行就去齐州。”
“太晚了吧,九月三号可能报道了都。”
“哎,问京场就是太火爆了。大学哪能那么早开学。”
“对了,你都请假几天了!”
“也就七八天啊。”
“太狗了!”
“又过敏了?”
“嗯。”
“对上学过敏?”
“对对,一看见学校就难受。”
“哈哈,得了,那你以后都不用来了。”
“你准备高考裸考?”
“不会不会,过两天就回去。”
“不慌?”
“慌个屁。”
“牛逼。”
陆盈:“傻逼,我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
“他们说你请了一周的假?”
“嗯,我一直在家歇着。”
“我靠,你还挺能请个假,咋啦,累了?”
“病了病了。”
“说,是不是想我想的。”
“没错。”
“那我明晚不上晚自习了,去看看你哈。”
“别别,好好学习,用好成绩迎接我回去。”
“哈,行吧,那你好好休息,等回来我看看你是不是少了几颗痘痘。”
“晚安思密达。”
“night~”
建川:“狗东西,赶紧滚回来上学。”
“鲁新新跟杨超复合了,老子一个人贼他妈难受,赶紧回来。”
“卧槽?!这也太尼玛扯淡了!”
“啥时候复合的?!”
“就前两天,回来跟你说,我真他妈服了。”
“你他妈还真休十天啊。”
“对啊,五一前不就跟你说了。”
“我还以为你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这个狗逼真给自己放大假。”
“魏苓竟然同意你请这么多天?”
“我病了啊,我爸把照片给魏苓一发,她立马说赶紧看病要紧。”
“别他妈扯淡。”
“你也太爽了,都在家干啥。”
“也就睡睡觉,看看电视,上上网,哎,无聊死了。”
“狗东西,欠揍了。”
“赶紧回来,听见没!”
“行,老子后天就回去。”
六十、
天色昏沉,乱雨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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