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笔者：横横丨横
（18）今夜冷月吹心凉
颜家绣坊 映荷堂
日落西山，绣娘们三三两两地从映荷堂门口走出，行至两人身边，绣娘们都禁了声，快走了两步。跪到月上眉梢时。栾欢月只觉膝盖早已麻木了，低着头闭目养神。耳边不时响起林凤肚子的咕噜声。
李欢儿匆匆走来，从袖里拿出了两个温乎地包子，给林凤与栾欢月一人递了一个。栾欢月没客气，接过来便吃了，林凤却有些拿乔，把包子往外推。
“你若不想吃，就让我给！”栾欢月吃完自己的包子，望着林凤。
林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更不肯接李欢儿的包子了。栾欢月见此，伸手便把李欢儿手中的包子拿了过来。
“这是在闹些什么？”李欢儿拉着林凤，林凤却推开了她的手。“凤儿姐，你这样，不是让别人瞧了笑话？成日里看着咱们出双入对，如今闹翻了，还不定怎么嚼老婆舌呢！”
“嚼老婆舌？我自不怕！”林凤冷眼瞧了瞧栾欢月，冷笑连连：“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想必你也是不怕罢！”
“孔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也。”栾欢月冲着李欢儿说完话便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什么辱不辱的！你不用扯些文绉绉地来唬我。整个绣坊大家闺秀不少，偏你会卖弄？”林凤听不懂栾欢月说些什么，料想不是什么好话，也不顾自己如今被罚，想站起身与她再打一通，却因久跪膝盖麻木而跌倒了。
即使如此，林凤依旧不死心，朝栾欢月的方向爬去，一手撑地，一手抓上了栾欢月的头发。栾欢月也不还手，只咬牙忍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欢儿在一旁拉着，却被张牙舞爪的林凤给抓伤了脸，便也不管她，瘫坐在了一旁嘤嘤地哭着。
“你们在那里聒噪些什么！”颜少兴从远处急急走来，大力地将林凤拽开。
林凤见是颜少兴，忙理了理自己的仪容，也不再吵闹了。颜少兴看向李欢儿，李欢儿见自己被颜少兴望着，也是有些害羞，温声细语地将今日种种，一一告知。
“《论语》里，子贡曾问孔子交友的道理。孔子说：“朋友有过失，要尽心尽力劝告他，并引导他向善。朋友要是不接受劝导就算了，不要再自讨没趣了。明白吗？”颜少兴知道事情也有自己的缘故，脸上有些微红，耐下性子向林凤、李欢儿解释。
李欢儿原本对栾欢月所说也是一知半解，此时听颜少兴所说，一下便明白了，忙道了句明白。林凤知道自己是误会了栾欢月，可此刻在颜少兴面前自然是更不肯认错，低下头一直默默理着裙摆不说话。
“我记得你林凤吧？你带她去李大夫那儿看看脸吧！”颜少兴朝林凤说着，指了指李欢儿的脸。
林凤见颜少兴记得自己的名字，很是高兴，忙应了下来，去拉李欢儿起身。李欢儿才被林凤抓伤了脸，心里开始恨着她，不露痕迹地给避开了。两人起身后，往李大夫处去了。
颜少兴见栾欢月被林凤被抓乱地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板着脸说道：“一个女子，也不注意些自己的仪容，头发都乱成这样还不理一理！”
“要你管！”栾欢月不愿搭理颜少兴，别过脸不理他。
“要不是云先生，我才懒得管你呢！”颜少兴见栾欢月不领情，也起了脾气，起身后气呼呼地离开了。
栾欢月听脚步声离开后，似乎又有折返，也没理会，依旧倔强地扭着头。脚步声走至近前，栾欢月就感觉有一双手在替自己理着头发，心里一慌，扭过头冷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朱拂玉的脸，与栾欢月贴的极近，一双手正好环住了她的脑袋。栾欢月见是他，显然是舒了一口气，也没有吭声。
“怎么？怕是你弟弟对你动情？”朱拂玉闷声笑着：“放心吧！除了我，没人会喜欢你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二皇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不是我弟弟！”栾欢月垂下眼睑，声音有些冷。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弟弟？”朱拂玉微微一愣，话便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栾欢月的脑袋说：“死鸭子嘴硬！”
栾欢月觉得朱拂玉反应有点怪，可被他猛地一拍脑袋有点蒙，也就没有多想，往后推了推他说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听说一个愣头青，被打了，过来瞧一瞧有多狼狈！”朱拂玉说着，探头看了看栾欢月脸上的巴掌痕迹，伸出手来看了看，一脸好奇地问道：“我听说凌落云手受伤了，绣不了嫁衣，此事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栾欢月不耐烦地躲过朱拂玉的抚摸，面无表情地说道。
“嘴真严！活该你受罚！”朱拂玉看着栾欢月此刻的模样，只觉得异常可爱，瞥了瞥嘴问道：“饿不饿？我去要些粥来给你吃！”
“不用了，我吃过了！”栾欢月从袖里掏出一个包子，扬了扬。
“包子都凉了，怎么吃！”朱拂玉抢过包子要扔，却被栾欢月抢了回来，死死地捏住。
“又不是我吃！再凉些吃了胃痛才好！”栾欢月嘴硬的很，梗着脖子说道。
朱拂玉脑子一转，就知道这是给那个赏了她一巴掌的绣娘留的，冷哼了一声骂道：“愣头青！”
“二皇子！”栾欢月想了想，转过头看向朱拂玉，很严肃地说道：“我喜欢云展，将来也是要嫁给他的，您可以不要再缠着我了吗？”
朱拂玉本还笑着，听她说完，渐渐地收起了笑容，站起身，快步离开了。栾欢月看着朱拂玉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摘下了戴在手腕上的手串，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隐在暗处的剑一，看着倔强地跪在地上的栾欢月，打心里露出了笑容。一旁的剑二却叹了口气，轻声跟剑一说：“你说……这丫头要是知道了……”
剑一脸上一僵，好半晌才说：“方门主把持万杀门，让少主处处掣肘，虽然少主不说，可除她之心日盛。此次或可借大明皇子之手，将其除之！”
正说着，林凤快步从远处走了回来。见颜少兴已经不在了，有些失落问栾欢月道：“李亦木！少爷呢？”
“自然是回去睡觉去了！”栾欢月答道。
“狐媚子！”林凤见栾欢月不愿搭理自己，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栾欢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勾搭二皇子时，也不见你动气理会过我，怎么刚和少爷有了些牵连，你便要动气？你喜欢少爷，直说便是！”
“你！你！你不许同旁人说！也不许同少爷说！”林凤被栾欢月说中了心事，颤颤地伸着手指头指着她说道。
“不说，不说！打死也不说！若是让少爷知道了你的心意，我这巴掌就算白挨了！”栾欢月轻声笑着，赌咒发誓地说道。
林凤其实心里很矛盾。她怕少爷知道，却也隐隐想少爷知道，以此来探明少爷的心意，见栾欢月发誓不说，又有些失落，却嘴硬道：“如此最好！”
“凤儿姐，在你眼里，少爷是个怎样的人？”栾欢月扭过头，看向林凤，脸上巴掌的红痕犹在。
林凤想了想说道：“少爷饱读诗书，是个谦谦君子！”
“那你知道，少爷每次见我，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吗？”栾欢月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林凤不愿想起栾欢月和颜少兴在一起的画面。
“不知羞耻！”栾欢月学着颜少兴的模样，义正言辞地骂道。她见林凤被自己吓了一跳，笑了出声道：“这是少爷对我说的最多的话。你觉得，少爷会喜欢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吗？”
“说不得这就是你使的欲擒故纵的狐媚子手段！”林凤兀自嘴硬，但心里却已信了她。
“我在你们眼里是个爱攀高枝的，既然都爬上了二皇子的床，又怎会瞧得上少爷？”栾欢月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林凤听后觉得她有些可怜，想宽慰她几句，可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作罢。过了半响，林凤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栾欢月听见她肚子的咕噜声，默不作声地将包子递给了她。林凤心情复杂，没有说话，默默接过早已凉透的包子，吃进了肚子。
“李亦木……你睡着了？”林凤吃完包子，望着跪在身侧的栾欢月，见她似乎打着盹儿，轻声喊她。
“还没！”栾欢月自然是睡不着的。
“那咱们聊聊天吧！”林凤吃完冷包子，被这寒风吹的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地往栾欢月那儿凑了凑。
月影星稀……映荷堂春寒瑟瑟，远远望去，两个衣着单薄地姑娘紧紧地贴在一起，互相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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