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六年(1521年)
王阳明对致良知的学说越来越自信,正月里,他写信给弟子邹守益说,自感以前的学说还有不完备的地方,但“致良知”三个字,的的确确是圣学的“正法眼藏”,良知无不具足,良知犹如船舵,只要把稳船舵,即使遭遇颠风逆郎,也不用担心落水溺亡。
王阳明收到杨鸾来信请求老师为哥哥杨骥作墓字铭,并在信中谈论自己对“致良知”的体会,王阳明逐句剖析发挥,多有鼓励之辞。王阳明也谈到作文,不可着意组织安排,否则难免被胜心左右,此也是习心之弊。
弟子蔡宗兖与上司福建提学不和,经江西提学唐龙荐举,蔡宗兖到南康府任教授,兼白鹿洞主。白鹿洞,昔为朱熹讲学之所。王阳明行文南康府,修缮府学学宫,并自己拿出五十金给蔡宗兖置办公场所,蔡将它全部交公,增置学田。
五月,南昌知府吴嘉骢要修南昌府志,邀请达官名流参与,王阳明于是借机邀请夏良胜、舒芬、万潮、陈九川、邹守益等一起聚会白鹿洞,众人开馆讲学,再加上蔡宗兖本身进士出身,学问深该,志行清古,堪为楷模,白鹿洞书院兴盛自然水到渠成。
在此期间,王阳明重新修改了《大学古本序》和《大学古本旁释》,加入了致良知的内容,并重新刊刻印行。王阳明总结说,《大学》之“格物致知”、《尚书》之“惟精惟一”、《中庸》之“慎独”、《孟子》之“集义”,它们所主张的功夫都是一样的,都是“致良知”。
伦以谅(字房周)二月中了进士,先到南京看望哥哥伦以训(字彦式,南都国子监祭酒),然后带上哥哥的书信来拜访王阳明,伦以训在信中说:“学无静根,感物易动,处事多悔。”
王阳明回信说,以上三者确实是用功的所在,但毛病也出在这里。如果治学刻意去求那个所谓的静根,那么面对具体的事物,就拼命想阻止自己心动,从而处理事情往往不恰当,于是经常后悔。
王阳明指出,本心是无动静之分的,所谓动,是说本心之用,所谓静,是说本心之体。当我们说心是静的,其实我们时时能够感受到它,它不是无,这个心时时对外物作出反应;当我们说心是动的,其实心是不变的,并没有一个动的心,这个心一直是恒定的。如今,刻意去求那个静,等于干扰本心之体;刻意阻止心动,等于废了心之用。求静之心,就是动;怕动之心,也是动。王阳明认为,凡循理就是静,凡从欲都是动,换言之,无欲就是静。并不是只有声色货利才是欲,凡心之私,都是欲。
陆澄向来体弱多病,他给王阳明写信探讨道家的长生不老之术。王阳明回信说,道家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无非引导人们入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仁民爱物之心可谓无所不至,如果真有长生不死之道,他们怎么可能不说出来呢?传说老子、彭祖长寿,那是因为他们的禀赋异于常人,并不是学来的。白玉蟾、丘处机都是道家的高人,但也都只有五六十的寿命,可见,道家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并不是指寿命,而是指那个“真我”。
王阳明回到绍兴以后,陆澄来信请教良知之说,王阳明回了两封信,详见《传习录》之《答陆原静书》。
顾应祥请老师离开南昌之前为他亲笔书“警戒”二字,王阳明非常赞赏,遂作《书顾惟贤卷》。王阳明说,立志不难,守志却不易,惟有警戒可为立志之辅。学者只须责自家为己之志未能坚定,只要志向坚定,则非笑诋毁不但不能动摇我们的志向,反而能够促使自己砥砺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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