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六个孩子的母亲
仔细回想起来,大姑曲折多变的人生经历,足以写部内容丰富的长篇小说。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曲直而富有情节,神秘而鲜为人知,既可折射出那个年代多变的风起云涌,又能反映出一个普通女性,在特定历史时期的情感蜕变。
由于年龄差异,我对大姑的认识,只停留在一些事物的表面。之所以将大姑单列一篇,是因为她与父亲的血肉关系,也因为她在我懂事开始,无私地给予比母爱更加神圣的疼爱,我无法忘记留在内心的这份牵挂。
大姑非凡的人生经历,有书写她的必要。我不可能生活在她那个年代,不可能进入她的内心深处,只能将我脑海里一些零碎记忆,加上父辈那儿隐约听来的传说,略加整理成文。一家之言,恐有失实。动笔前先生敬意。
十年前的一天,大姑抛弃了她热爱的这块土地,抛弃了她牵肠挂肚的子孙,还有相依为命的丈夫,撒手西归,入土为安。
慈竹当风念有影,晚萱经雨忆留香。
心想姑母心有缺,月临中秋月不圆。
这是我的感受,也是对大姑的凭吊怀古与真实表白。
大姑名叫张青鱼,1931年11月15日出生(农历十月初六),于1997年1月10日下世,享年六十六岁。她老人家名字的由来,还有一个说法,大姑出生不久,随祖母住在她姥姥家,那时大姑没有名字。祖母大哥——我叫大老舅舅,统一给他们兄弟姐妹的孩子起名:老姨名叫弓梅棠,她老人家儿子最大,起名中海。大老舅舅儿子次之,起名中全。老姨又添女儿,起名春鱼。大姑排名老四,起名青鱼。
大姑在我印象中,就那么清瘦:高高的个,脸上经常挂着心思,很少见她老人家笑过。听父亲说,大姑小时候,跟祖父上过学、念过书,长大在家学女工,做女儿活,准备嫁人。
大姑先嫁白石村一户买卖人家,婆家姓李,有两个儿子,大姑男人为老二,名叫李双林。不知原因,小两口感情一直不好,整天吵嘴打架。大姑男人的哥哥吸大烟,没几年功夫,原本可以的家庭,让他吸完了,最后连宅院也变卖为“烟雾”。大姑公婆去世后,与她男人的感情也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
2006年4月17日,在祖母侄弓中正家中,我发现了一张发黄的纸条:长16厘米,宽8.4厘米,纸质为旧式宣纸,分四行竖写,毛笔行书,内容为:
美容出阁日子婿意欲循大利月兹查定十一月初十日及二十日惟此二日均无嫁娶请查此二日能否使用为祷
据二伯(弓中正)记忆,此条为祖父亲笔手书。文中“美容”,系大姑在她姥姥家乳名。里面的婿,是祖父在其岳父面前的自称。由此断定,此条写作时间为大姑出嫁白石村前,也就是1947年左右。内容为祖父与祖母之父商定大姑出嫁吉日,是定那年农历的十一月初十,还是二十。
有幸看到祖父六十年前亲手书写纸条,我感慨万分。内心惊喜不必说,好像祖父就站在我身旁……
解放后,大姑终于跟她男人“再见”。然后,大姑与本村邢联璧结为夫妻。听村民说,他俩是村里第一对自由恋爱的夫妻。那个时候,大姑能摆脱种种压力,大胆追求人生幸福,精神实在可嘉。
大姑在我印象中,属于思想复杂、遇事拿得起放不下,这是瘦人的天性。
大姑生五男一女:大哥邢京生(1953年11月16日出生),取意北京出生;二哥邢平生(1956年3月8日出生),取意北京苹果园出生;三哥邢文生(1959年7月21日出生),取意不知;四弟邢瑞生(1963年6月21日出生),小名四猫,取意同上;五弟邢利生(1965年9月17日出生),小名五猫,取意同上。女儿最小,名叫邢喜平(1971年6月9日出生),小名老喜,长得喜人,也分外懂事,这样的小妹妹,实在叫人喜欢。
打发大姑后的第二天晚上,大姑托梦给我,梦中情景,如同古装戏中一幕:房屋建筑古朴典雅,室内物品陈设一应俱全,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给我的感觉,这是大姑生活起居的地方,可叹房屋无顶,星月就在头顶,看不见大姑在哪……正想如此房屋,怎能驱寒避风雪?我突然醒了。醒后与父母谈及此事,三人睡意全无,泪眼相顾。披衣围灯而坐,悲恸之余,猛然想起大姑灵前“宅院”(即纸做的宅院)屋顶扯开一个口子,意识到大姑托梦并无虚假。清晨起床第一件事,母亲前往大姑夫家,与他讲叙昨晚我梦之事。
可见,姑侄除过血肉相连,还有虚幻如影的第六感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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