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顺

年顺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因为一场意外事故撒手人寰，母亲含辛茹苦地供他和妹妹念完了中学。

年顺中等的身材，留着一头长发，头发有些卷曲。他看上去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在农村，他的一些做法显得特立独行，与人格格不入。他行为乖张，说话言语粗鄙。熟悉他的村民有些对他瞧不上眼，为什么？因为人家觉得他是个“半成人”。

初中毕业以后，年顺开始混迹社会，吃了不少苦头，也沾染了一些坏习气。为了谋生，他学习开车，几年下来，倒也习得一手好技术。县城到乡下的公汽通车以后，年顺成为一名公交车司机。有一天在跑车的时候，年顺意外从反光镜里发现，一名扒手正在对车上的一位胖女孩实施扒窃。当扒手快要得逞时，年顺一个急刹车，扒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偷到手的钱包“啪”的一下掉到地上。胖女孩惊觉，赶紧拾回了钱包。

扒手与那同伙恼羞成怒，当公汽在一处站边停下的时候，两贼上前，气势嚣张地对年顺拳打脚踢，嘴里骂道，“妈妈的，叫你多管闲事！”

年顺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偷人家姑娘的钱包还有理了？！”

谁知他的这番话遭到二贼更为疯狂的报复，鲜血从年顺的嘴角流出来。面对手持利刃的扒手，一车乘客敢怒不敢言，更没有人挺身而出，大家只能目送两名歹徒扬长而去。

擦拭了嘴角的血迹，年顺继续开车，坚持将乘客送到了终点站。那名姑娘很感动，看到年顺为自己受伤，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说，“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损失可就大了！我钱包里有2000块钱呢！”年顺说，“这是一名司机应有的职责，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我！”

胖妞坚持陪年顺到了医院，医生对年顺的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理。女孩也是附近农村的人，就这样她同年顺认识了。这以后她经常坐他的车，一来二往，两个人渐生情愫。后来，胖妞自然就成了年顺的老婆。年顺因为自己的见义勇为而喜结良缘，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日子像螺蛳河里的水静静地流淌，转眼他们的儿子出生了，那两年，年顺度过了一段快乐而幸福的时光。只是好景不长，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年顺身上的毛病显露无遗。胖妞看不上他的做派，两个人经常吵架。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捱着。

后来公汽公司实行改革，电动公汽取代了传统的汽油车，重新招募内定司机，年顺一下失去了饭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很快年顺又应聘上了跑省城班车上的司机工作。那时候，每辆大巴车上都有一名售票员。各辆大巴车上的售票员经常是相互调动的。

那些售票员都喜欢与年顺搭档，因为年顺比较实诚，对售票员也很照顾包容。比如说车上打扫卫生，一般都是售票员的活儿，年顺却经常抢着干。为了不在省城留宿，有些售票员看年顺老实巴交，便经常中途下车回家，剩下的工作交给年顺，年顺却也毫无怨言。

司机们聊天的时候，有时喜欢耍嘴皮子吹牛，说谁谁谁的车开得好，开得快。年顺说，“你们谁也比不过我，我的车开得最快！红灯我也敢闯，你们能行吗？”别的司机就哂笑，心想这小子怕有点不正常，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长途司机夜晚的生活很单调，在省城里住宿难免寂寞。他们往往几个人凑在一起打麻将。年顺不会打牌，他在屋子里呆不住，他就到城里去溜达。走在大街小巷上，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时间一长，他还真有发现。站街女看见他，拉他去小旅馆快活。他觉得很新奇，一路跟着前去。

别的司机偶尔有这样的艳遇，那也是个人很隐秘的事情，蹑足潜踪，唯恐别人知道了去。年顺则不同，回来以后，他向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见闻。别的司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有一回，一位司机陪年顺一起出去转悠，年顺轻车熟路，领着那名司机就往风月场所去。这名司机是个胆小正派的人，劝年顺赶紧离开。年顺觉得没劲，可也只得恋恋不舍地回去。

第二天，整个车队都知道了年顺同那名司机上街闲逛的事情，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司机的老婆兴师问罪。好在身正不怕影子斜，司机总算安抚了家里的战火。男人心有余悸，幸亏自己没做出格的事，他后悔不迭，心想这年顺的嘴可真不把风，他自此再也不敢同年顺一起上街了。

年顺的儿子上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小家伙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在学校裸奔。老师们见了，痛惜地说，“遭了，这孩子只怕哪儿不正常！”年顺夫妻俩领着孩子到医院看病，医生说孩子有精神抑郁的症状，需要终身吃药治疗。年顺不解，问，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医生说，这个说不准，大概跟遗传有关吧！

夫妻俩听了面面相觑，胖妞从此对年顺更无好脸色，夫妻感情日益冷淡，濒临破灭的边缘。年顺的生活危机四伏，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