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二十五弦弹夜月

        潇湘何事等闲回，水碧沙明两岸苔。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

                              ————钱起《归雁》

        江水澄澈如练，明净如镜。阳光正好，暖融融的，在平静的江面上跳跃，又温柔地抚摸着江底的沙石，一切似乎都透明起来。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小草发芽，杨柳也绿了，连两岸的青苔也明艳起来。这些新鲜的颜色，把江面染成了一块碧玉，静静地，仿佛时间也凝住了。

        是时间静止了，还是心灵的某个角落有了如许清冷与落寞？那一轮月亮，何时挂在了这样漆黑的夜空？满天清辉下，月色笼罩下的湘水，朦胧而清寒。今夜，有谁在这样的冷寂里感觉到了春天的温度？有暗影掠过，正是掩藏不住的情绪，上了眉头，又在心头。

        大概这样的月夜，是容易牵愁引恨的吧。月华流照，如丝如线，勾勒着那些以为早已忘却了的往事轮廓，又把这些纷杂的情感织成了一匹清凉寂寞的华锦，凄美得令人惘然啊。大概这样的月夜，是连飞雁也承受不了哀伤。隐隐约约地，谁弹奏着忧伤的曲调，月华中锦瑟寒凉？李商隐曾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丝一柱思华年”，许是悲切太多，在这个月夜，二十五弦，已是不胜清怨。

        后人在评说诗歌时，大概逃脱不了的是这首诗那出神入化不着痕迹的修辞，那只归雁，便是如人一般，与诗人一问一答。无端地，心底便偏执地觉得这定是一只孤独的雁，在长空中顾影自怜，自来自去。于是在字里行间，就滋生了一种清凉入骨的境遇，一些淡然的哀伤。情不知所起，只觉得这只孤雁，就是诗人，就是读着这首诗的自己。 大概，这就是《归雁》，浸染人心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