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戒指

                     

  ①

“嘿！温。”

  小灵一边坐在地上双手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知道我们的结婚戒指在哪里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枚戒指上哪去了，每年她都会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之前到处找那枚戒指，其实她应该把戒指放在固定的位置，这样就不用每年找了，很麻烦。

  “看看电视机旁边的柜子里有没有？”

  “刚刚找过了，没有。”她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打火机，剃须刀，眉笔，感冒药，只剩下一只的袜子，等等。“糟了……戒指不见了。”她郁闷地说道。

  那并不是枚昂贵的戒指，当初的我还是穷小子一个，但又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以后花钱的地方很多，能省点就省点。

  所以我在戒指上偷偷地做了手脚——镶嵌在戒指上的不是真的钻石，而是鱼目混珠的玻璃。

  ②

  在秋季的某个傍晚，我与小灵在公园里手牵手散着步，一路上说说笑笑，平平淡淡，直到我笨拙地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结婚戒指展示给她看。

  她很激动，抱着我热泪盈眶，其实她不知道，求婚戒指是假的。

  但我们相拥着，温暖的身体透露出真诚的灵魂，她不需多言，就已经在告诉我，她需要我，而我也一样。

  “温。”她来到了我的怀里，并懒洋洋地抱住我，“我好想念那枚戒指的。”

  外面在下起毛毛细雨，天空灰暗地像一层幕布，我也抱紧了她，我们的脸颊贴在一起，轻言细语地谈些家常，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们只听得到彼此说话与外面下雨的声音，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般。

  我们醒来时已经是夜晚了，她揉了揉眼睛，“温！戒指！哎呀，我一下午都没找到戒指！”

  看着她又认真又委屈的样子，这一度让我想起了之前她切菜的时候非要跟我纠结番茄炒鸡蛋是先炒番茄还是鸡蛋，一下子急了把手切到了，抱着手指呼呼吹气。

  我说：“这下好了吧，现在手指流出番茄汁咯。”

  她没好气地说：“都怪你，烦不烦！”

  小灵，你好可爱。每次我有很多心事的时候，只要看着你就够了。

  ③

  曾经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穷冬烈风。实在是没钱交房租，我扛着被子，她推着行李箱，想着去旅馆凑合一晚，但那天是圣诞节，街上欢乐的气氛排斥着我们两个落魄的人，旅馆都被订满了，我俩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特别揪心，看着小灵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两只小手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不敢抬头面对刮过来的冷风，一时在心里痛骂自己。

  我记得她当时跟我说：“今天很快乐，别人那么快乐，我们也要快乐。”

  到了凌晨我们还在走，走出了小巷，走开了人群，终于在一个陌生的天桥上，我们累了，我说：“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其实我也有想过生活改善后再重新给她买枚戒指，不过她好像最喜欢那枚经常被她弄不见的最开始的那枚戒指。

  如果再找到那枚戒指的话，我会建议小灵穿条项链戴在脖子上。

  ④

  今天下班后给小灵带了她最爱吃的凤梨。

  她告诉我说，那枚戒指彻底找不到了，她很着急。

  “你还在找呀？”

  “不然呢，那枚很重要的戒指，我之前都能找到的。”

  “嗯……”我环顾四周，“那这样吧，要不今晚我们来个大搜查，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哼，你心里还有数啊！”她噘着嘴。

  于是我们开始了行动，先是一进门的走道，接着是客厅，再是厨房，卧室，浴室，最后是阳台。

  只要是容得下戒指的空间我们都没放过，我们找得很久很仔细。

  我们在走道的玄关发现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白衬衫的袖口纽扣，在客厅的沙发底下找到了她送给我的剃须刀的生锈的刀片，厨房的洗菜池里有她中午没吃完的胡萝卜片，卧室的床单下面藏着我的一百零三块私房钱，在浴室的地漏里面有她无意掉落的头发，阳台的盆栽里有个我熄灭了很久的烟头。

  可就是没见到那枚我求婚时的戒指。

  ⑤

  “温，我们还能找到那枚戒指吗？”她哭丧着脸。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风风雨雨走过，感谢她能一直陪在我身旁，现在我已经有了买真戒指的实力，可她就是要那枚最开始的假的戒指。

  “明天我俩一起去商场逛逛，买枚新的吧？”

  “我可不要，就那枚不见的戒指最符合我无名指的尺寸。”

  我摸着她的头，很柔软。

  “对了，明天就是七周年纪念日了。”

  “对啊，过得好快。”

  “明天我请三天假，我们一起出去玩玩。”

  “就现在，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行动过了。”

  “好。”

  ⑥

  我们手牵着手就出发了，跟那个冬天有相似点，我们同样是漫无目的。

  出门前我们都没有看天气预报，结果刚出门就下起了毛毛细雨，我提议去买伞，她倒觉得有时候淋些小雨的感觉很放松很自由。

  我们一起去了楼下的便利商店买烤肠，人手一根，一起去那次的天桥，天桥下面车水马龙，一起去从未去过的游乐园拍照。

  直到来到了我向她求婚的公园，脑袋里七年前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还是崭新的。

  我们坐在了长椅上，静静地，不需要说什么话彼此便能感到心安。

  关于那枚戒指我也感到遗憾，明天就是七周年了，要买些什么礼物给小灵呢。

  雨突然下大了，周围的行人都抱着头东躲西藏。

  “好不巧，终于可以陪你了然后下了大雨。”

  “是啊是啊，不过下了大雨还是可以陪。”

  “也是，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我已经站起身来，可她一动不动，我开始担心她会被淋感冒。

  “怎么了？”

  “我找到那枚戒指了。”小灵的小手在口袋里搜着，“在这里。”

  我顿时就看到了那枚最开始的戒指，还是那么闪亮，那么真挚，我与它一见如故，我再知道了为什么小灵只要这枚最开始的戒指了，即使它是玻璃的。

  雨下个不停，整个公园只剩下我们两只落汤鸡，我却感觉我什么都拥有了。

  我立刻心领神会，接过了小灵手中的戒指，在大雨中半跪在她面前，雨滴仿佛停止了降落。

  我们找到了那枚不见了的最开始的戒指。